行不得野
“我说你吵你听不懂吗?昨天就是这样,一大早就把我吵醒,害我在课上犯困被老师骂,我看你是故意的吧?还往我桌子里放那些恶心人的东西,至于这么怀恨在心?举报电话又不是我打的,是你自己仇人那么多,怪谁啊!”寸头嚷嚷着,恨不得把所有人都嚷嚷起来。
陈令稍稍收起散漫心思,“举报?”
在他成为陈令之前,陈家的茶室被人举报到工商局,虽然最后没事,但也赔了些钱。他知道这是学校里看不惯他的几个混混做的,原来背后还有这寸头的功劳么。
寸头口头上虽然否认,可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冲动易怒,说这种话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真正让陈令诧异的,是往桌子里放东西的事。
谁放的?
陈令可不会做这种无聊的小孩子的恶作剧。
所以说,是有人趁他不注意,在偷偷栽赃他吗?甚至今天寸头的发难,说不定都是有人在暗中挑拨。
是谁?
陈令的目光扫过四周,越来越多的人从各个窗户里探出头来,或好奇或不耐烦或写满了幸灾乐祸,还有同情。
这可真有意思。
陈令想着,嘴角还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眼神却逐渐冷了下来。
另一边,相野暂时还不知道暗中发生的这一切,即便他和陈令相隔不远。
从地图上看的话,陈令所在的喜燕农庄在某座山的山脚下,距离相野所在的锦城直线距离不过十公里。
陈君阳暗中跟着仇音,却是离喜燕农庄越来越远了。他不断地将位置反馈给相野,相野在地图上画出行进路线,试图推算她的目的地。
可还没等他想出头绪,京州的调令就来了。
他被调往官水潭,接替宗眠驻守在那里。
第90章 山雨欲来
官水潭。
相野再次念起这个名字,眸光不禁变幽深。官水潭是一定要去的,那里肯定藏着什么秘密,可不是现在。他曾有预感,这盘大棋的真正决胜处不在京州,或许是在官水潭,但不是现在的官水潭,他总觉得时机还没有到,否则怎么现在只让他去?
闻月从京州给他发来了昨天晚宴的消息,乔伊亲自去碧海山庄潜伏,虽然没有进到宴会厅,但里面具体有什么人、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他还是能打探得到的。
至不济,装个窃听器总会。
不过昨晚确实没发生什么事情,倒像是宗眠正式展露野心的一场见证。
相野却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他不信事情那么简单。大棉花真就踩着邢昼、踩着缉凶处上位了吗?这就是他的野心?
XY:想办法让乔治继续潜伏在碧海山庄。
一个美女:你还在怀疑什么?
XY:直觉。
一个美女:如果不是因为弟弟你长得帅,你现在就被我拉黑了。
XY:如果宗眠真的有野心,像昨晚那样的饭局,不可能只有一次,也不可能经常换地方,碧海山庄还有侦查的价值。
一个美女:这还差不多。
与此同时,陈君陶到锦城了,很快就与他们在酒店汇合。
简寒栖问:“阳阳呢?”
陈君陶摇头,“他是背着我先走的,八成是去找头儿了。头儿到现在还没消息吗?”
简寒栖摇头,两人神色都有些凝重。京州那边的情形很不乐观,专案组似乎并不想把这件事放到明面上来,但铁了心要给邢昼定罪。
上头还没有松口,可已经正式停了邢昼的职。如果邢昼再不出现,那发出通缉令也是早晚的事。
相野没有插话,只是他的视线在陈君陶和简寒栖身上扫过,忽然发现一个事实。至此,简寒栖、陈君阳、陈君陶、闻月、乔治,包括决明,几乎都在他的调遣之下,跟他站到了一边。
意识到这一点,相野泛起一丝异样。趁着上厕所的档口,他私下里接通了决明,问:“你觉不觉得……现在这个局面,很有意思?”
决明:“哈?”
虽然我是你舅舅,但我依然不能理解你的思路。这是什么跟什么,前提条件是什么?中间的过程又在哪里?
相野:“算了。”
以往他跟邢昼说话,邢昼总能很快跟上他的思路,理解他的意思,他也就习惯了这样的交流方式。现在换成便宜舅舅,他只觉得……人与人之间果然还是有差距的。
决明也就是不知道他的内心所想,否则一定跟他断绝关系。他也不算笨,只是相野的思路确实太过跳跃,仔细想想——
一定是邢昼给惯的。
谈恋爱害死人。
相野重新将目光放在仇音的行进路线图上,企图看出什么端倪。他拖着不去江州,无论是简寒栖还是陈君陶,都没有多言。这两位都是沉默的实干派,倒省了相野许多口舌。
可是一天过去,相野发现自己好像不得不去官水潭了。
根据陈君阳发来的实时位置,仇音竟然也往江州那个方向去了。
而此时此刻的仇音心里,正浮现出楚怜跟她说的话。
“四天过去了,你还以为出现在乌雀山的那个人是宋沅吗?一个面都没有露过的人,他可以是任何人。他们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仇音的心瞬间凉了半截,在这之后,先生就让她出发去官水潭看住相野。她知道这是惩罚,但仍忍不住据理力争,“可是先生——”
陈令:“影子会留下保护我。”
听到“影子”这个名字,仇音终于不说话了。
那厢陈令挂了电话,抬头望向身侧的空处。那里有透明波纹在抖动,眨一眨眼,又好像什么都没有。陈令却似听到了什么,轻笑了笑,自我呢喃般,道:“我连沅和阿齐都不愿意相信,又怎么会相信区区假象……”
所谓宋沅,大抵是相野和邢昼他们设下的一个骗局罢了,而仇音现在还活得好好的,说明真正目标不是她,而是他楚怜。
一群小朋友的把戏,骗骗仇音还行。
“哒。”纤长的手指落下一颗黑子。
眼前是一副围棋棋盘,陈令在自己跟自己下棋。只不过他看着刚刚落子的位置,又不甚满意,便干脆不下了。
至于宗眠,陈令其实也不尽信。只是他不在意,一颗棋子而已,有用便用,无用便弃,至少在邢昼这件事上,他是有用的。
陈令真正在意的,不过是相野和宋沅。
宋沅的弱点就是相野,所以关键其实在相野。陈令这么想着,又翻出了手机上的照片——那是邢昼失踪后的清晨,相野发烧时独自出门买药的画面。
画面中的相野靠在路灯柱上,兴许是一只飞蛾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抬头仰视着,便把苍白的脸和脆弱的脖颈暴露在灯光下,那脖颈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他的指间还夹着一根烟,烟雾缭绕,如是梦中。
他在难过吗?
复杂心绪再次涌上心头,良久,陈令望向夜色中的远山,眸光深邃,语气平缓,“差不多是时候了吧,门快要彻底开了。”
话锋一转,他又道:“今天也是秋令营的最后一天了,不安分的小家伙还真是——让人讨厌。”
余光瞥向农家乐后面的隐蔽处,几个人凑在一块说悄悄话。他们自以为躲得隐蔽,但其实某个人口袋里亮着的手机屏幕出卖了他们,嘻嘻索索的说话声,也是夜色无法完全掩盖住的鬼祟。
陈令看着他们,便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那是在鹿野的时候,当他还是个流浪者,为了一颗果子跟别人在泥潭里撕扯,果子没抢到,倒像是要陷在泥潭里,渐渐往下沉。
周围的人也是那样,凑在一起嘻嘻索索地说一些悄悄话,时而看他一眼,那眼神或同情或不屑或冷漠,就是没人救他。
后来是沅出现,跟灵抛出了粗藤蔓,才将他从泥潭里拉了出来。
那两个人,浑身脏兮兮得像个野人,脚上连双草鞋都没有。眼睛倒是挺干净,巴巴地蹲在旁边看他。
末了,沅似是想起什么,用树枝在那泥潭里不停拨弄,终于找到了那颗失落的红果。红果不小,大约成人拳头大,但也充不了多少饥。
上一篇:我真的只是个普通人
下一篇:这个异形明明超猛却过分贤妻良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