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不得野
房间长时间没人打扫,所以积了一层灰,使得地上的脚印有点明显。此时那地上除了相野自己的脚印,还有一双明显大于他自己尺码的脚印,哪来的?
而且这串脚印只有进来的,没有出去的。
相野心中一凛,但还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大步走到柜门边,打开柜子取出背包。电光石火间,身后一道黑影闪过,劲风拂耳,眼看就要打到他的头。
可他早有准备,瞬间回身反击,跟来人打了个近距离的照面。
一个中年壮汉,不认识。
“砰!”相野一脚将之踹出,右手迅速摸枪。
那壮汉吃痛地后退两步,见此情形,连忙再度扑过来,打歪了相野拿枪的手。两人在体型和力道上存在着天然的差别,可相野胜在灵活,瞅准时机给他来了个背击。也不开枪,双手摁在他后脑上,猛嗑向地面。
“咚!”壮汉的脑袋发出脑震荡的声音。他愤怒低吼,硬是凭借蛮力挣脱,一抬头,满脑门的血,双目圆瞪,仿佛地狱罗刹。
千钧一发之际,相野取出项链在他眼前一晃。
壮汉有片刻的出神,相野便趁机将他再次打倒。仍是枪柄砸人的招数,再用绳子迅速将人捆住。
没办法,相野跳了一晚上的湖,快脱力了,只能用这种作弊手段取胜。也幸亏他动作快,几乎就是在他捆好绳子的刹那,又一个敌人闻声前来,而且他手里有枪。
相野狼狈滚地,险而又险地避过子弹。
两人在狭窄的屋内打斗,无论是谁都施展不开,而相野疲于奔命,明显落于下风。眼看着就要被擒,他一脚将被捆住的那个踢出去,挡住敌人,随即趁此机会,破窗而出。
那人见状,连忙追上,然而就在他即将探出窗口的刹那,一个催泪·弹被相野扔进了屋里。他猝不及防地被呛到,迷失视野,而此时的相野已经爬上屋顶,迅速绕至前门。
等到那人听到房顶上的声音,也从前门退出去,他直接从房顶跃下,一个跳跃刺杀动作,将之按倒在地。
“呼……”相野的头发上还在滴着水,死死摁着他,身体却已经到了极限。可小船上还有一个,他提着一口气,连忙把这个也给敲晕了,再抬头望去——
就看到了惊奇一幕。
水面上又出现了另一条船。
船上的人戴着正宗的渔夫帽,黑夜中看不清他的脸,但能看出他身形修长,像是个年轻人。他出手利落,跟原来的光头打了起来。
“扑通!”不一会儿,光头不慎落水,便扒着渔夫帽的船边,企图将他也拉下水。可说时迟那时快,渔夫帽抄起船上的长杆网兜,往水里那么一插。
光头突然抽搐了几下,下意识地想要将那杆子抢过来,可他原本是扒着船边的,这一脱手,再被渔夫帽直接上杆子一捅,整个人就往水里沉去。
那渔夫帽见计得逞,随即甩出绳套将其套住,再划着船拖着那光头向小岛驶来。
相野看明白了,那渔夫帽用的是电,是乡下很常见的电捕鱼。
等到小船靠近,那渔夫帽把光头系在岸边的树上,拎着电瓶和鱼竿哼着歌上岸,看到相野,抬了抬帽檐,“好久不见啊。”
相野:“方斗。”
方斗摸摸鼻子,“没错,是我。”
相野:“你在干什么?”
方斗:“来保护你啊。”
相野:“用这个?”
方斗耸耸肩,“这不是得乔装一下吗?别在意,我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偷鱼的,路见不平拔杆相助。记得不要说出去,电捕鱼毕竟是违法行为。”
我看你就是个违法份子,明天就举报你。
第99章 信仰之地
凌晨一点多,相野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喝上了热的姜汤。
方斗自知理亏,主动把屋子清扫干净,又将三个俘虏仔细盘查一遍,道:“依我看,他们是京州派过来的,跟鹿野无关。”
说着,他又拿出一张从光头身上掏出的已经湿掉的符纸,说:“那边大概还打着杀死你然后栽赃给鹿野的打算,所以特意带上这种特殊道具。不过那光头如果真是鹿野的人,不会放着符纸不用,还让它泡水作废,实在太不小心了。”
相野双手捧着杯子,“刀尖上舔血的人,不会在乎这种装神弄鬼的小玩意儿。”
方斗见他如此淡然,一时都不知道真正在刀尖上舔血的是谁。耸耸肩,问:“你刚才在跳湖?发现什么了吗?”
相野审视着他,似乎还在判定他的可信度。邢昼和宗眠的计划那么隐秘,连身边最亲近的队员都没有告诉,这个方斗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不过现在也不是长篇大论的时候,他喝下最后一个姜汤,起身往外走。
正殿里,也就是唯一供奉着佛像的房间里,桌案上点了红烛和烟。这是方斗做的,相野可没有这份闲心。语:木一希:木。
方斗跟在他身后,说:“大晚上的,你要跟我来拜神?”
相野:“这不是神,是沈家的先祖。”
方斗挠挠头,“我们鹿野就没这种。”
这也正是相野觉得奇怪的地方,越是黑暗、越是受到压迫、生活艰苦的地方,其实就越容易信仰神佛,那是一种精神上的慰藉和寄托,可鹿野偏偏没有。
方斗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离开鹿野时也年岁尚小,许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相野又联系上决明,问他关于鹿野的信仰问题,决明道:“以前是有一些什么神庙之类的,但没什么特定的对象,大多是在叩拜那道门,觉得那是一种考验吧。而且都年代久远了,流浪者中也没流传什么神魔之类的传说。至少在近两三百年内吧,鹿野一直都被各大祭司统治着,要跪拜也是跪的他们,怎么会允许冒出一个神来凌驾在他们头顶上。”
话虽如此,相野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或者说这背后还隐藏着什么秘密。如果那道门真的是考验,那考验的对象自然是鹿野的人,又是谁设置了这场考验呢?
总得有个源头。
他复又抬头看向那位沈大老爷,对于这位先祖,相野并不了解,宗眠倒是趁着在中医诊所打杂时,把官水潭的历史彻彻底底调查了一遍。
在地方志的记载里,官水潭的历史可以追溯到近三百年前。那时候的沈还不是当地的大姓,是这位沈青沈大人当了大官后,才发展成了后来的沈家村。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当地村民为这位沈大人塑了金身,这片潭水也正式更名为官水潭。
现在就是个时间问题。
那位误闯鹿野的沈姓女子,到底是什么时候去的鹿野?缉凶处得到的消息里,所有人知道的都只是一个模糊的传说。褚秀秀的母亲说是那个女人的后代,但也是传了不知道几代了,除了知道她姓沈,其余的一概不知。
楚怜呢,他是如何盯上官水潭这个地方的?茫茫人海,姓沈的人那么多,他几乎是在离开鹿野后就马上找到了官水潭,收买沈延之,也就是说——他极有可能是在鹿野的时候就知道,姓沈的女人来自官水潭。
或许姓沈的女人去到鹿野时,官水潭这个地名已经存在了。当然也不排除楚怜知道的是它的原名,再通过这个名字找到更名后的官水潭。
相野思忖着,又想到了水底的那股暗流。
岛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他盯着沈大老爷,视线从他那张不怒自威的脸移到红漆斑驳的官袍上。一缕风吹过来,烛光摇曳,骤降的温度仿佛都集中在后背,让方斗不禁打了个哆嗦。
可谁知道,相野说出来的话更可怕。他忽然说:“我想把庙给搬开。”
方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相野:“知道。如果不能搬开,就炸开。”
方斗:“越说越离谱了,我上哪儿给你搞炸·药去……不是,我不过就搞个电捕鱼,你要真把这里炸了,我俩就肯定进局子了。而且这不是你祖宗吗?你要把祖宗都给炸了?”
够狠啊,现在的年轻人。
相野侧目看他,“干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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