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不得野
铃铛缀在链子上,链子从邢昼的指间垂落,轻轻摇晃。
刹那间,相野神情恍惚,大脑变得空茫。
“现在,把你身上觉得最重要的一样东西,交到我手上。”邢昼的声音逐渐远去,又好像就在耳畔,似魔鬼的低语。
相野下意识地按照他说的去做,拿出一样东西,放在他摊开的掌心。
邢昼看着那东西,眸中泛起一起疑惑。就是这一打岔的功夫,控制失效,相野倏然回神,也看到了他交出去的东西——
一枚系着红线的小木牌,静静躺在邢昼的掌心。
可邢昼以为,他会交那把枪。特制的枪,价值非凡,还用上了符文,不该是此刻的相野身上最重要的东西吗?
“给错了。”相野语气生硬地解释,不等邢昼再问,他把枪和项链收好,转身就走。
他在生气?
为什么生气?
邢昼蹙眉深思。
是因为他喜欢那块木牌,却又不想被人发现……吗?邢昼很快想起,相野从小跟着相齐长大,不曾交过什么朋友,自然也甚少收到礼物这种东西。他珍视那块木牌,恰恰代表他珍视别人的情谊,是自己考虑得不够严谨。
这边邢昼自以为找到了答案,那边的相野,冷着个脸,耳朵却在发红。他心里最清楚刚才那个举动代表了什么,那是自己否认不了的答案。
一把枪而已,怎么比得上邢昼给的木牌?
自己对邢昼,有那么在意吗?
相野攥着木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脑子里乱得很,根本无法思考。这时裴光走到他面前,犹豫着想要说什么话。
“什么事?”相野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我……”裴光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我决定重返娱乐圈了。”
第37章 醉酒
昨天跟相野聊过之后,裴光回去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他又回到了学生时代,见到了老师和同学,每天嘻嘻哈哈地穿梭在教室和琴房里,画面一会儿在宿舍吃火锅,一会儿又跑到了屋顶开天台音乐会。
女朋友会红着脸看他,舍友们在拼命起哄,他们每个人的梦想好像都无限大,吹牛从来不打草稿,但一个小小的校园音乐会,灯光全部亮起来的时候,就足够他们激动得嗷嗷直叫了。
醒来之后,一切梦境如潮水般退去,但感动犹在。裴光在床上呆坐许久,忽然捂住自己的脸,眼眶红了,心里却很轻松。
他记起来了,爱情曾对他展露过最美的模样,梦想也没有现在这样诸多顾忌,它就存在于每个人的眼神里,在头顶的灿烂星空里。
裴光终于下了决定,他要再去拼一把。
听到他宣言的相野,好像终于在他身上又看到了一年前的影子。那时候裴光虽然暂时放下唱歌去拍了电影,但眼睛里是有光的,经常跟相野说:等我以后当了大明星,就请你吃饭。
请吃饭先不着急,闻月随手抽出一沓照片来,说:“先签个名吧,万一以后你火了,这一张签名照能卖不少钱呢。”
裴光:“……”
不管怎样,裴光要继续做歌手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他联络了经纪人,很快就会从民宿搬走。决明说他是“勇敢追梦、大胆作死”,可这是他自己的决定。
缉凶处尽规劝之则,不干涉他人自由。
经纪人开车来接裴光的时候,民宿里正在煮火锅办欢送宴。裴光在这儿住了也大半个月了,这一走可能就再也不会回来,性质跟老乐他们出任务完全不一样,所以就办得隆重了些。
不过说是隆重,也就是菜色丰富了些。缉凶处有四个都在外头做任务,剩下的人要么像乔治轻易不露面,要么像决明想露面都露不了,所以凑都凑不满一桌人。
全场的重头戏在宗眠,饭吃到一半,只见他随手拿出一张名片递给裴光,说:“混不下去了就打这个电话。”
裴光愣愣地接过名片一看,上头写着的是一位圈中大佬的名字。天呐,那个想包养他的宁玉生,开出的条件也不过就是给钱,外加一点网剧的小资源,这位是直接帮他跟大佬牵线了,多好的人呐。
“你真是个好人,真的。”裴光紧紧攥着名片,看着宗眠,泪眼汪汪。他今天喝了点酒,脑子实在不太清醒。
宗眠也不甚在意,好人卡就好人卡吧,可这不知道怎么就戳中了决明的笑点,笑得裴光都一头雾水,挠挠头,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经纪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他家艺人坐在桌边傻里傻气的,喝了酒脸颊泛红,眼角还挂着一滴泪要掉不掉,旁边一圈人,要么气质卓然、要么神仙颜值,高冷的、帅气的、忧郁的、美的,要啥有啥。
这民宿是什么选秀基地吗?裴光是明星还是他们是明星?
经纪人一时产生了怀疑,进去接人的时候,眼神还时不时往相野身上瞟。他想搭话,想递名片,但不好当着裴光的面来,怕他觉得心里不舒服。
好在裴光喝醉了,他打算把人送上车,再回来问问他们有没有兴趣出道。可等他回头时,民宿已大门紧闭,挂上了“打烊”的牌子。
晚风吹过,民宿还亮着灯,那些人坐在桌边继续吃火锅。火锅的雾气缭绕着,仅仅只有几步之遥,却像把屋内屋外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那是一个别人融入不进去的世界。
经纪人挠挠头,觉得这样的想法有点奇怪,但看着里面的情形,他实在生不出打扰的念头了。
算了吧。
人各有志,也不是每个年轻人都有明星梦的。
经纪人转身离去,很快,车子载着他和裴光驶离了北里街。
相野坐在屋里目送了他们最后一程,心里谈不上伤感,只是在慢慢习惯这种离别的节奏。趁着邢昼不注意,他给自己倒了杯酒,啤的,度数很低。
邢昼其实看见了,但他假装自己没看见。小孩儿成年了,想喝酒也不是不行,只是在外头比较危险,还是在家里喝更安全些。
一转头,闻月也抱着酒瓶笑眯眯地给他倒了一杯,“邢队也再喝一点呗,反正今晚没什么事。”
邢昼没有拒绝,他跟宗眠算是缉凶处里酒量最好的,常常是喝到最后,酒桌上就他俩还面对面清醒着。
今天也一样,宗眠举起酒杯示意,不用说什么劝酒词,想喝就喝,自在随意。
只不过酒还没喝完,邢昼便把酒杯放下了,目光转向一旁——相野坐在那儿,动也不动,过分安静。
“呀。”闻月睁大眼睛好奇地凑过去看,“这不会是喝醉了吧?”
决明立刻接茬,“谁啊谁啊谁啊?谁喝醉了?”
闻月:“你崽崽啊。”
决明:“嗷!”
其他人也不知道决明在“嗷”什么,闻月想试试相野,看他到底醉没醉,只是手刚伸过去,相野就忽然动了。
他眯起眼,某种闪着危险的冷光,道:“你是谁?”
闻月惊奇,“你不认识我了?”
相野的眼中便又露出一丝疑惑,可这疑惑转瞬即逝,他上下扫了闻月一眼,嘴角勾起冷漠微笑,蓦地,“哼”了一声。
那一声哼,就像加载了变声器的陈君阳,轻轻的,带着点娇憨。他还别过了头,心里不知走了什么剧情,坐在那儿像个遗世独立的贵公子,谁也不理。
闻月被他那一声“哼”挠得心痒痒,双眼亮亮地像发现了新大陆。小熊也忍不住凑过去,两个姑娘围着他,就想让他再来一句。
决明在旁边快急死了,现场到底怎么了?他的崽崽喝醉了,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相野生气了。
他讨厌别人围着自己,可是这两个人就是不走,她们还凑得那么近。他都不认识她们,怎么能凑那么近?
他生气了,板着脸赶人,眼睛眯起来,用他惯用的招数去吓唬对方。殊不知他耳垂红红的样子毫无威慑力,身子还往椅背上缩,抿着嘴不说话,更像是被欺负了。
闻月和小熊就觉得自己仿佛成了调戏民男的恶棍,可她们明明啥也没开始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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