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不得野
很快,相野把一整碗馄饨都吃完了。邢昼又用筷子给他夹了几个小笼包,他也一一吃了,只是从头到尾都没吃出什么味。
最后一个,相野仍像之前那样直接塞进嘴里,却吃到一嘴油辣椒,登时辣得舌头都不是自己的了。吐出来又不雅观,他忍着辣匆匆咽下,瞪着眼睛看向邢昼。
“不能吃辣?”邢昼神色平静,好似刚才那些辣椒就不是他故意蘸的。
“我、能。”相野咬牙切齿。
“那再吃一个?”
“饱了。”
看着他的铁青脸色,邢昼无声地笑了笑,又买了一袋豆浆让他换换味道。相野不情不愿地接过豆浆,咬着吸管的模样像咬着邢昼的脖子。
可这样就对了,少年人本该是鲜活的。
邢昼任凭他甩脸色,去付了钱,看到老板端着几大碗面走过,伸手自然地将相野拉到身后,免得撞到他。
相野就算思绪再乱,这时也明白邢昼的用意了。他偷瞄着邢昼宽阔的背,胳膊紧贴着他,原本的咬牙切齿也变了味。
感觉到邢昼要回头,相野连忙移开视线。邢昼见他不看自己,以为他还在生气,路过红薯摊,便问他吃不吃红薯。
相野面无表情:“不。”
他真的多说一个字都欠奉。
早八点,小螺号又准时嘀嘀嘀地上班了。伴随着一阵“脖子扭扭、屁股扭扭”的歌声,决明欢快地出现在耳麦里,“美好的一天又开始了。”
相野:“找到陈峥了?”
决明:“没有。我的同事们加班加点在找,我也拜托了刘队长,不过陈峥真的像人间蒸发了,一点儿音讯都没有。”
信息组是轮班制的,分了三个班次,确保每个时段都有人在线上。
邢昼也知道他们在查陈峥,便道:“那些骸骨确实有几具还没确定身份,但跟陈峥的身高和年龄都对不上。”
决明:“那他到底去哪儿了?这可不好找啊,他这么多年不出现,说不定已经离开明川,远走他乡了呢。”
邢昼:“还有一种人很容易被忽略。”
相野:“流浪汉?”
决明又插嘴,“他不至于混那么惨吧?”
“有可能。”相野略作沉吟,道:“我在本地论坛看到过一篇帖子,讲的就是流浪汉。成为流浪汉的理由有很多,有些甚至是我们想不到的。即便知道家在哪里也不愿意回去的,也大有人在。”
那篇帖子是一个义工团队发布的,一群学生,很有社会责任感。他们会定期给流浪汉送温暖,见识了人间百态,颇有感触,所以才发了那个帖子。
相野还记住了一个地名:梅南路108号。
其实明川也有针对流浪汉设置的收容所,可以给他们提供一定的帮助,但流浪汉们并不喜欢去那儿,他们喜欢去梅南路的一家24小时营业的小餐馆。
餐馆老板是一个瞎了眼的老太太和她的儿子儿媳,原本并不全天营业,但这一家子都是善心人,有一年冬天见雪下得太大了,就开了门让流浪汉进去过夜。久而久之,小餐馆就成了一个短暂的避风港,那里还就在国道的一条岔路边上,有跑长途的货车司机路过,看到大半夜的店里还有人,便误打误撞进去吃饭,一次两次,将餐馆的营业时间拖得越来越长,到得现在,干脆成了24小时营业的了。
义工们经常过去帮忙,还有人要给他们捐款,但都被拒绝。如此高风亮节,也为他们迎来了更多的称赞。
在去的路上,相野又把流浪汉和小餐馆相关的贴子翻出来细看了一遍。知道了鹿野的存在,见识了太多的黑暗,他乍见到这种好人好事,第一时间竟是怀疑它的真假。
他知道自己这样不对,但没见到真实之前,却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
决明总是乐观的,他说:“人间但有真情在啊,这种好人好事就应该报道出去,否则明川这个地方,名声都要被苍给带坏了,多膈应。不过人家不愿意接受捐款,应该也不高兴成天被人打扰,平平淡淡才是真啊。”
说话间,梅南路到了。相野透过车窗看到那家平平无奇的路边小餐馆,再扫过不远处坐在树荫下的两个流浪汉,开门下车。
大早上的,又已经过了饭点,所以店里人不多,也还没有开空调。两人进店,恰逢老板娘端着饭菜从后厨出来,看到他俩,忙热情地招呼一句:“两位吃点什么啊?”
邢昼:“你好,我想找个人。”
老板娘却明显误会了,脸上露出犹豫神色,道:“你们不会又是电视台来的吧?说好了我们不接受采访的。”
这话音刚落,其余的客人们纷纷出声,“别啊老板娘,电视台报道不是挺好的?你们是做善事,又不丢人,干啥不要?那可是上电视呢。”
“你们懂啥。”老板娘笑骂一句。
邢昼的目光却落在相野身上,他发现相野自进店之后,目光就一直盯着一个方向。他循着视线望出去,发现角落里坐着个慈祥的老太太,正拄着拐杖,乐呵呵地点着头,也不知到底是在附和哪一方。旁边的客人们凑过去跟她说话,她便也回着,只是那双眼睛浑浊无神,明显是瞎的。
“我觉得她有点眼熟。”相野道。
“像谁?”邢昼问。
老板娘也注意到他们在看自家老太太了,她开餐馆多年,见的人多了,但也很少看见像邢昼和相野这种长相跟气度的,因此哪怕怀疑他们是电视台来的,也没往外赶人,试探着问:“你们难道是找我家老太太?”
相野:“您家老太太,以前是不是在一家孤儿院工作?”
第50章 傻子
老板娘很惊讶,没想到那么多年过去了,竟还有人记得。她悄悄看了眼老太太,随即示意邢昼和相野往外走了一点,确保老太太不会听到他们的谈话,才说:“我家老太太以前确实在孤儿院待过,不过那孤儿院多少年前就关了,你们现在找来,是什么事?”
相野和邢昼对视一眼,道:“我们想找一个当年在孤儿院长大的人。”
“哦。”老板娘的神色立刻就淡了下来,“那你们可找错了,这人啊,各奔东西,早散了。也就那么一两个吧,平日里还来看看我家这瞎眼老太太,他们就住在城里,好找得很,你们不会是找他们的吧?”
相野听出了她话里的怨气,直言:“你知道陈峥吗?”
老板娘微怔,这时恰好有别桌的客人叫他,后厨也要出菜了,她连忙应了一声,撂下一句“我不知道,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就走了。
相野看着她的背影,说:“她在撒谎。”
陈峥再怎么样,都曾是孤儿院里最有出息的孩子,说不知道就有点太假了。但两人并没有纠缠,轻声商量了几句,便出门找到了坐在树下纳凉的流浪汉。
邢昼把陈峥的照片给他看,“请问你认识这个人吗?”
照片是两人在来的路上随便找了家打印店打出来的,流浪汉闻言动也不动,只掀起眼皮扫了一眼,便带着很浓重的鼻音说:“不认识。”
邢昼又递过去一张一百块,“那麻烦你问问其他人,只要有人认识他,我再给你五百。”
流浪汉这才动了动,“真的?”
邢昼作势要把钱往回收,流浪汉连忙抢过去,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站起,“你就在这儿等着呗,我给你问问去,很快就回来。”
说罢,流浪汉就拿着钱和照片跑了。
邢昼也不怕他不回来,因为小餐馆还在这儿呢。他转头看到相野躲到了阴凉里,若有所思的样子,便问:“你在猜测什么?”
相野答非所问:“夺舍,对动物有效吗?”
邢昼立刻想到:“你怀疑那只黑猫曾经是人?”
相野:“它的状态很古怪。”
邢昼没亲眼见过猫,所以也无法判断那只猫到底是什么情况,但相野既然这么说,就必定有他的依据。
略作思忖,邢昼道:“夺舍是件很危险的事情,因为每个人的灵魂强度都不同,越是心志坚定的人越能抵抗灵魂的侵袭,所以夺舍也有失败的可能。鹿野的人在挑选目标时,往往会选择毫无防备的普通人,如果要选择像宗眠父亲那样的,必定会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找到弱点再动手。理论上说,动物思想简单,很好夺舍,但没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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