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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冤昭雪之后

作者:一丛音 时间:2021-02-13 04:04:40 标签:仙侠修真 年下

  相重镜睡得正熟被吵醒,眼睛困倦得都睁不开,看起来极其痛苦。
  满秋狭知晓这条恶龙的占有欲,便将药碗递给他,道:“这是驱除阴气的药,一滴都不能剩。”
  顾从絮接过药碗,漫不经心看了一眼,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么苦,他怎么吃?”
  满秋狭幽幽道:“良药苦口啊真龙大人。”
  真龙大人瞥他一眼,示意他可以跪安了。
  满秋狭依依不舍看了相重镜的睡颜一眼,才颠颠跑了,打算回去继续画画。
  相重镜浑浑噩噩,仿佛沉浸在噩梦中怎么都醒不过来。
  在那场噩梦中,他站在高墙下,微微仰着头看着满天柳絮。
  有人在他身后笑着道:“你的伤还没好,总是站在那吹什么风?又想喝苦药发酒疯了?”
  相重镜微微偏头,露出一张满是病色的脸,他恹恹道:“喝药发酒疯,这是什么道理?”
  在他身后,一身僧袍的男人含着笑,眸中全是温和之色地看着他,道:“上回仙君发酒疯之事已经传遍宗门上下了。”
  相重镜似笑非笑瞥他:“你传的?”
  溯一忍笑道:“善哉善哉。”
  这个意思便是主动承认了。
  相重镜抬手随意一招,漫天柳絮被他招来,原地化为一圈繁琐的法阵,轻飘飘朝着溯一攻了过去。
  溯一早已准备,屈指一弹将阵法散去:“我这不是特来向你赔罪吗?”
  相重镜身子虚弱,动了点灵力就闷咳一声,迈着虚浮的步伐走到旁边的摇椅上坐下,睨着溯一的视线全是孤傲。
  “怎么赔罪?”
  溯一笑着招来一个小盒子,屈指弹开。
  相重镜本来没什么兴趣,视线懒懒落在那盒子后,眉梢一挑,诧异道:“龙蛋?”
  “正是。”溯一道,“地脉的三毒火已被你用法阵熄灭,我在清扫时发现了卡在地脉岩缝里的龙蛋,你重伤需要好些年才能痊愈,倒不如孵个蛋打发时间?”
  相重镜瞪他一眼:“你才孵蛋!”
  溯一挑眉:“要不要啊?”
  相重镜犹豫半晌,才没好气地一把接过来,眉目间皆是鲜活的傲气:“要啊,我拿来煮着吃。”
  溯一:“……”
  话虽如此,溯一离开后,相重镜还是红着脸,偷偷摸摸将蛋揣在了袖子里,打算孵一孵,看看能孵出来个什么玩意儿。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沉浸在梦中的相重镜只觉得时光好像从身边飞快流逝,他甚至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漫天柳絮飞过后,面前没了高墙,只剩下一片漆黑中那无数蔓延开来的灯盏。
  那是彻底封死的三毒秘境。
  相重镜眉目间的鲜活傲气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哀伤漠然,他坐在那棵枯树上,衣摆被风吹得翻飞不止。
  整个秘境只有他一人,除了那些咆哮的凶兽外,再无活物。
  相重镜坐在枯枝上漠然看着虚空,好像被囚禁在金丝笼的鸟儿,无法挣脱桎梏。
  无论何时,耳畔、眼前皆只有他一人。
  相重镜喜爱热闹了半辈子,头一回知道原来孤独也能将人一寸寸挫骨扬灰。
  不知过了多少年,耳畔依然是呼啸的风声,宽大的袖子却突然传来一声琉璃破碎的声响,接着袖口轻轻动了动。
  心如死灰的相重镜垂眸看向袖子。
  一颗盯着蛋壳的小脑袋悄悄顶开袖子冒了出来,竖瞳眼巴巴看着相重镜。
  相重镜一愣。
  过了太久,连他自己都忘记了那袖子里还有一颗没有孵化出来的龙蛋。
  相重镜呆愣地和刚刚出生的小龙大眼瞪小眼,好半天后,小龙“嗷呜”一声,奶声奶气地咆哮道。
  “爹!”
  相重镜:“……”
  陷入梦境的相重镜骤然清醒,猛地张开眼睛狠狠一甩胳膊,将缠在他手腕的顾从絮直直甩飞,砰的一声砸在床柱上。
  相重镜还沉浸在那个噩梦中,怒骂道:“谁是你爹?别乱叫!”
  顾从絮:“……”
  恶龙瘫软成一条,眼睛发晕吐着舌头,赖叽叽从床柱上一寸寸滑了下来。


第47章 灵柳龙息
  相重镜被那句满是奶气的“爹”吓得不轻,坐在榻上撑着额头剧烈喘息,墨发披下,几乎将他单薄的身子整个遮住。
  顾从絮被摔得七荤八素,挣扎着爬起来化为人形,咬着牙阴恻恻道:“相、重、镜——”
  相重镜脑海一片混沌,喘了半天都没清醒,听到有人说话,立刻迷迷瞪瞪捂住耳朵,唯恐再听到那句震到他天灵盖的“爹”。
  顾从絮舌尖抵着上颚,扶着摔疼的脑袋爬起来,沉着脸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看着相重镜,等着他给自己一个说法。
  只是他左等右等,非但没等到说法,反而眼睁睁看着相重镜闭着眼睛往后一倒,竟然再次往被子里缩,看起来似乎又要睡觉。
  顾从絮:“……”
  顾从絮咬牙切齿地坐在床沿,瞪着相重镜,道:“别睡了,你都睡了两日了!”
  相重镜小声嘟囔一句什么,翻了个身背对着顾从絮继续睡。
  顾从絮眉头越皱越紧,见相重镜将脑袋都埋在被子里去了,一副不愿意搭理他的样子,冷笑一声,将手指放在了被沿。
  相重镜迷迷糊糊,根本分不清楚今夕是何年,满脑子都是凌乱的记忆,最后定格在顶着蛋壳的小龙脑袋上。
  他好像醉酒似的,脑子一点不会转,甚至还有些害怕地想:“那龙崽子是我生的吗?”
  要不然为什么一条龙要唤他爹?
  这个认知把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相剑尊吓得腰都软了,浑身都在哆嗦。
  就在他努力清醒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的腰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蹭,相重镜迷茫地伸出手将腰间的被子撑出一个小鼓包。
  视线微微一瞥,便和一个搭在他侧腰线上的小龙脑袋对上了视线。
  相重镜一愣。
  顾从絮还以为他在逃避:“别以为躲起来就行了,出来,我们算算账。”
  相重镜神色呆滞,连瞳孔都是涣散无神的。
  顾从絮拧眉:“你不会忘记了自己方才做了什么吧……”
  话音刚落,相重镜猛地回神,惨叫一声,一把拽住顾从絮的脑袋,掀开被子扔了出去。
  顾从絮再次撞到床柱上,同样的位置缓缓滑下来。
  顾从絮:“……”
  看、看来是没忘记。
  好在真龙皮糙肉厚,没被撞出个好歹来,他再次化为人形坐在地上,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咬着牙道:“你故意的吧?”
  相重镜墨发凌乱,裹着被子愕然看向顾从絮好半天,视线的迷雾终于散去。
  他彻底清醒了。
  相重镜抖着声音道:“你、你刚才叫我什么?”
  顾从絮瞪他:“你希望我叫你什么?剑尊?”
  相重镜迷茫看了顾从絮半晌,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是在做梦。
  顾从絮见他回过神了,立刻追问:“你方才为何摔我?”
  相重镜正在揉眉心,含糊道:“我哪有摔你?”
  顾从絮被气乐了,正要和他算账,门外传来满秋狭的声音:“重镜,醒了?”
  相重镜含糊应了声:“嗯。”
  他身上的阴气已经消散,高烧也退去,整个身子舒爽不少,应该是在昏迷时被喂了药。
  满秋狭推开门走进来,手指上戴着薄薄的手套,捏着一枝槐花走了过来。
  “铁海棠派小鬼来给你递消息,你瞧瞧。”
  一听到铁海棠,相重镜忙放下手,伸出手就要去拿那槐花,旁边的顾从絮没好气地打开他的手:“厉鬼的信你也敢上手拿,还怕自己体内的阴气不够多吗?”
  他说着,自己将槐花接了过来,手指轻轻一弹,槐花立刻化为一张折叠好的纸钱,上面全是森然的阴气——若是相重镜真的用手去碰,八成又要再睡上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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