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nt color='#FF0000'>寻鼎</font>》完结
“所以我才觉得这一卦有趣。”东方瑜若有所思,“如果按我说,你这一次的行动,实在应该得个履卦六三才对。”
履卦六三说:眇能视,跛能履,履虎尾,咥人,凶。武人为于大君。
这一卦是凶卦,但因为有最后一句,所以有所变化。又是独眼又是跛足的人,紧跟着老虎的尾巴走路,不被虎咬才怪。但武人却是刚强之人,如果在一位足智多谋的大君领导之下,发挥其勇猛无畏的长处,又可成为有益和可取的。
管一恒哭笑不得地看着东方瑜:“那么大君又是谁?”他也不至于是既眇且跛,只有武之一道可取吧?
东方瑜耸了耸肩:“别不承认,你有时候的确很莽撞,说个眇字也差不多了。”
管一恒沉默了。从前他做实习天师的时候是给人打下手的,遇事只要冲锋就可以了,计划自有导师去做。打从腾蛇一案开始,他正式出师,可到最后却没有办成这件事。虽然前有在济南斩杀人蛇,后有在旅游山庄消灭土蝼,积分是拿了不少,可都不能掩盖他在腾蛇事件上的失误,更不用说,还有何罗鱼呢。
而这两次失败,说到底都是他事前准备不够周全的缘故。何罗鱼还可以说是事出突然,但腾蛇事件他却做了充分的准备,最后却被一连串事件搞得糊里糊涂,不但腾蛇没有收来,就连周建国的死因到现在也没搞清楚,以及那疑似方皇的彩光到底是什么,也无定论。
再说这一次保护区之行吧,固然其中有陆云失踪,必须尽快寻找的原因在内,但他这样冒冒失失地就进入了湿地,只要那天晚上有一点儿差错,譬如说他骨折不久的右臂突然吃不住劲又折断了,或者说叶关辰没有发现鼎耳上真田一男留下的符咒痕迹,再或者叶关辰没有扔出那根线香,那么结果就会完全不同了。
“如果有大君,那只能是关辰了。”管一恒长吁了口气,喃喃地说,“你说得对,我的确太莽撞了……”
东方瑜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是急着要做更多的事,但欲速则不达,相信伯父地下有知,也不会希望你这么跌跌撞撞地往前冲……”作为从小一起撒尿和泥的小伙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管一恒的变化了,几乎是从管松去世那一夜开始,管一恒就像发疯一样用功。他从来不提这件事,但正是因为这样,才更证明他是把这件事深深刻在心上了。
管一恒抿紧了嘴唇,半天才点了点头:“我会注意……”
“好吧,那么我们来谈谈别的事吧。”东方瑜有意活跃一下沉重的气氛,笑眯眯地说,“我们来谈谈这位‘关辰’怎么样?我可很少听你这么亲昵地叫别人的名字。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从来没跟我提过你的朋友名单里增加了这么一位,所以我是不是可以推断,这位‘关辰’先生也就是你前往滨海办腾蛇案的那段时间才认识的?”
管一恒不由失笑:“你这家伙!好吧,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就是去滨海的时候认识的……”他简单地把与叶关辰的结识过程说了一遍,最后拍了拍右臂,“要不是关辰的药,我这次肯定拿不下九婴。”
东方瑜的眉毛却皱了起来:“你是说,在旅游山庄的时候,他熬了药你就喝了?你也不怕他是个蒙古大夫?”
“怎么会。”管一恒笑着摆摆手,“那药里大部分的药材都是常见草药,我也能分辨得出来,只有一种药特别苦,据说是他们家的独门秘方。不过喝了之后确实非常好用——我还见他自己悄悄喝过,在火车上还发给得了疫病的人也喝过呢。”
东方瑜的眉毛像两个问号似的又弯弯地翘了起来:“包治百病?这是什么药?如果真有这么有效的药,现在早该在市场上出现了吧?”
“据说是种植起来很不容易,所以没法投产。”管一恒不怎么在意地说,却招来了东方瑜的注视,“怎么了?”
“我觉得,你仿佛非常信任这位叶先生。”东方瑜缓缓地说,收敛起了笑意,“我可从来没见过你这样子。”
管一恒怔了一下,一时没说出话来。两人正默默相对,一辆车开过来,陆云先下了车,回头伸手去扶叶关辰。管一恒不由得把别的事情都抛到脑后,走了过去:“这是怎么了?”
叶关辰脸色有些发白,捂着肚子苦笑:“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开始腹泻了。”
管一恒眉头一皱:“是昨天晚上受凉了吧?”
“谁知道呢……”叶关辰疲惫地摆摆手,黄助理已经飞跑去要了一杯热水来,又拿出一瓶黄连素,“医生开了这个,要不然您吃几片?”
叶关辰苦笑:“药不对症。大家吃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又不是只我一个人吃。估计多半还是受凉了,我先喝点热水吧。”
他小口小口地喝了半杯热水,脸上总算有了几分血色,抬头看看管一恒:“你什么时候去医院拍个片子?”
管一恒已经把给右胳膊拍片子的事完全忘到脑后去了,他现在满心都在想着等老郑来了,该怎么组队去搜索,真田一男和寺川兄妹可能躲藏在什么地方。如果搜不到那没什么可说,如果搜到了,要怎么克敌制胜……
叶关辰一看他那表情就只能扶额了:“你是打算不去了吗?”
“一会儿我同事就要过来,总得先搜一搜再说……”管一恒在他的目光之下有些心虚,“搜完了,我马上就去医院。你看,总不能让真田他们随随便便就跑了吧?倒是你泻成这样,如果还不好的话,倒真要去医院看看。”
叶关辰叹口气,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奈:“那你自己要当心些。不知道还有没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如果没有,恐怕我们要尽快回西安了。一来阿云受了伤,二来他失踪好几天,公司里还有事情要处理。”
管一恒刚要说话,东方瑜已经抢先接过话头:“陆总和叶先生都算是当事人,可能有些调查还需要两位配合一下,不知道两位方不方便?”
陆云看了他一眼:“这当然没什么不方便的。我们最早也要明天才走,想来有一天的时间,要调查什么也都来得及了。”
两人对视,空气中仿佛有了点火药味儿。管一恒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叶关辰却直接又按住了肚子:“阿云,我再去下厕所。”
这下立刻没人说什么了,陆云一跳而起,硬是跟着叶关辰走了。留下管一恒看看东方瑜:“东方,你这是——”怎么好像看陆云和叶关辰很不顺眼的样子。
“就是觉得有点怪。”东方瑜垂下眼睛,“换了一般人遇上这种事——叶先生也就罢了,这位陆总险些被喂了蛇,寻常人恐怕早吓得没了魂,一辈子都别再提起这事才好吧?陆总的胆子,似乎太大了点。”
“恐怕是他从前遇见过这种事……”管一恒想起叶关辰说过的话,忽然明白了,“关辰说过他的一个朋友从前在野外遇见过方皇,恐怕就是陆云了……”
“如果这么说,倒也有可能……”听完管一恒的讲述,东方瑜摸了摸下巴,“野外考察的人,胆子通常都比别人大……”
管一恒又看了他一眼。东方瑜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语气中有却有点意味深长,似乎还蕴含了些什么别的意思。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再问问,老郑已经到了。
老郑是十三处有名的老外勤,虽然没见过面,但管一恒是闻名已久。他今年四十岁,除了身材高大一点之外看着毫不起眼,目光却锐利如同鹰隼,偶尔会露出一丝杀气来,仿佛锋利的刀子。
跟着他来的是十名便衣特警,另有四名武警狙击手,都是临时借调来的,配备了特殊子弹,专门对付八歧大蛇的。
不过他们还没出发,当地医院那边已经来报警了——医院药房被砸了个稀巴烂,有人破窗而入,并且在药房里用了好些双氧水、云南白药和绷带,之后又把药架推倒。总之提前离岗的小护士再回去的时候,就发现药房一片狼藉了。
“双氧水,云南白药,绷带!”管一恒立刻跳了起来,“这是要处理伤口!不是真田一男,就是寺川健!不过寺川健被水冲向下游,还是真田一男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走。”老郑言简意赅,“去看看。”
事实证明管一恒的话并没有错,他们循着一些痕迹追进了医院后面的荒山树林里,然后——发现了真田一男的尸体。
真田一男的尸体已经硬化,出现了小片的尸斑,不过不怎么惹人注意,因为看见他尸体的人头一眼都会被那四敞大开的胸腹吸引注意力的。
“心脏在这里。”一名特警在五六米外的草丛里发现了破破烂烂的心脏。
死亡现场确实有点令人目不忍睹。真田一男侧卧在地,身下是大片已经变成紫黑色的血泊,胸腔被什么大力撕开,内脏暴露在外,引来了无数苍蝇。他脸上五官扭曲,鼻子还有些异样地膨大,两眼圆睁着,似乎死不瞑目。
“心脏是被大力掏出来的。”老郑面不改色地观察着装在密封袋里的心脏,“血管是撕裂的,而且心脏被大力攥握过,这里还有个孔,好像有利器曾经插进去。看孔的形状……不像是刀,比较类似圆锥类物品。”
东方瑜皱着眉头算了一下:“按硬化的程度,死了总有一个小时以上了吧?”
老郑点点头:“在两个小时之内。”
管一恒眉头一皱:“这么说,就是关辰他们在医院的时候!”倘若当时碰上了,后果恐怕不堪设想。幸好真田一男大概一心奔着药物来的,但——他又是被谁杀的呢?
“这里——”老郑比划了一下真田一男的胸膛,“我觉得是被某种兽爪抓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