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在看书？”张昂摸摸头, “反正不怎么高兴。”
　　霍舟摸摸口袋被包好的药，以前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知道顾清为基因病困扰, 他一定会想办法，让他好起来。
　　就算一辈子吃药, 也不能吃这种副作用这么大的药。
　　等间谍的事处理好, 他就去军部研究所问问情况。
　　顾清还不知道霍舟的打算, 他接到赵医生电话，这会正开车去医院。
　　这次确认是赵医生本人，他才往医院走。
　　“小清，你多久没有正常发热期了。”赵医生神色严肃，他跟顾清认识很多年，还是头一次用这样的表情。
　　顾清皱眉，好像从上半年开始，一直没有发热期。
　　赵医生见他神色，继续问：““你是不是在吃什么违禁药物。今天腺体检查出现问题，在腺体上面附着不知名颗粒。你是不是为了抑制发热期，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药物？”
　　这种情况是有的，很多omega跟alpha很讨厌所谓发热期跟易感期，太影响工作跟生活，黑市里就有专门抑制特殊时期的药物，至于副作用那就不用说。
　　a跟o每年几次易感期发热期，就像是火山口，让他们隔段时间小爆发一次，就平安无事。硬是按着不让发泄，时间长了后果不堪设想。
　　轻的身体机能紊乱，重的引发猝死，没人敢经常吃这种违禁药物。如果能抑制特殊时期，又没有副作用，早就在正规渠道上市。
　　赵医生怀疑顾清在吃这种药。
　　上半年赵医生跟霍舟还奇怪，为什么顾清没来安抚门诊。现在算算，估计从那时候开始，顾清的发热期就停止了。
　　这会见顾清眼神迷茫，赵医生语气缓和些：“发热期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不要觉得不好意思，现在安抚门诊很方便，而且你又有了alpha，千万不要乱吃药。你吃的时间应该不超过一年，现在腺体上的颗粒会自行消散。但继续吃下去，谁都保证不了后果。”
　　这些话说完，顾清明白问题出在哪。
　　是他的药。
　　顾清深吸口气，去年十一月开始吃药，到现在十二月，原来副作用已经在慢慢积累。
　　之前药的副作用比较小还能影响发热期。
　　现在的副作用是之前的好几倍。
　　如果继续吃这个药，等待他的就是腺体彻底毁掉，人基本也会接近残废。到时候别说当正常omega，能不能当个正常人都难说。
　　顾清还以为副作用只是一两分钟的疼痛，没想到原来在这等着他。
　　从医院离开，顾清只觉得所有事都在逼着他跟霍舟坦白。
　　可现在说，好像是自己逼得走投无路才告诉他。
　　霍舟是个别扭的好人，他要知道自己的后遗症，心里就算再恶心也不会看着他死。
　　以前顾清在心里说过无数次，不能利用霍舟这份心。
　　利用他的心软让他继续带着寄生虫。
　　顾清走到医院门口，又折返回去跟赵医生道：“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霍舟，我以后不吃药了。”
　　赵医生欲言又止，以前顾清不吩咐也就算了。
　　现在特意嘱咐，他肯定不能把顾清的情况再告诉霍舟。
　　见赵医生担心，顾清笑着道：“您说得对，我有alpha了，不用吃那种药。”
　　“你想明白就好，好好养养，只要不继续吃下去，身体会慢慢恢复。”赵医生又嘱咐道。
　　天上的雪还是没停，有点像他跟霍舟商量好的大雪天。
　　果然不应该乱做承诺，顾清深吸口气，刚走出医院门口，就听旁边有几声细弱的小狗叫声。
　　顾清下意识瞥过去，是只奶白色的小土狗，在大雪里趴着，眼神里带着哀切，叫声呜咽呜咽的。
　　这个眼神跟他在镜子反光中的眼神一模一样。
　　都想活着，都带着难过。
　　顾清把小土狗抱起来，声音带着特有的清冷：“你也想活着，对不对？”
　　小土狗埋在顾清怀里，乖巧得厉害。
　　“但是我可能活不下去了。”
　　顾清从医院到公寓没坐车，抱着怀里的小狗走了六公里。
　　药是必须吃的，他首先要活着。
　　药物改进也必须进行，不然他活不了太久。
　　至于霍舟，他如果说出来事情真相，以及药的副作用。
　　就是在绑架霍舟的一生。
　　虽然他是个卑劣偷东西的小老鼠，但不想用这种事情绑住霍舟。
　　之前那个念头又闪出来，反正他现在也没家人，活下来似乎变得没那么重要。
　　小狗在顾清手掌翻身，见顾清看过来，又不敢乱动，似乎怕被扔掉。
　　雪越下越大，仿佛雪下不完了。
　　顾清手机响了，是霍舟打来的电话。
　　霍舟一直在想张昂那句话，说顾清心情不是很好。
　　这会事情告一段落，直接给顾清打电话，刚刚医院让顾清过去的消息他也收到了，正好问问情况。
　　“医院怎么说？查出来什么问题没？”霍舟走到僻静的角落，雪被踩得咔吱咔吱作响。
　　顾清手里还抱着小狗，这会刚到别墅门前，一时有点沉默。
　　电话这头的人，让他好好活了那么多年。
　　霍舟有他最需要的东西，继续吃他的信息素，一切都会恢复平静。代价是欺骗，又或者绑架他的善意。
　　让他一辈子背负别人命运的重担。
　　如果这么做，自己真的就成了吕红影，又或者其他人。
　　顾清滚滚喉结，精致的五官沾了雪水，他只要开口骗霍舟，在以后的日子里继续偷他信息素，又能恢复以前的生活。
　　没有所谓的副作用，也没有随时会结束的生命。
　　霍舟听他一直沉默，眉头皱得厉害：“宝宝，你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顾清轻声道，“我想你了。”
　　霍舟好笑：“我这只剩收尾工作，再有一个多小时就忙完，等我回家。”
　　“嗯。”
　　顾清在口袋里找钥匙，正好碰到被霍舟送回来的药瓶，下意识拿出来晃了晃。
　　这一晃让顾清整个人愣住。
　　少了一粒。
　　新做的药，一盒药里面有五十粒，他吃了一粒，现在却剩四十八粒。
　　霍舟还在回味顾清刚刚那句话，想到另一件事：“你的药我拿了一粒，等会送到军部实验室，让景教授他们分析一下。他们绝对会帮你保密，说不定会有新突破。”
　　话还没说完，顾清电话直接挂断。
　　顾清紧紧抱着怀里的小狗，整个人无意识地发抖。
　　军部实验室，景教授。
　　药到他们手里，那一切都会被霍舟知道。
　　他藏了几年的秘密会暴露无遗。
　　顾清不敢想霍舟知道真相会怎么样。
　　他很慌，慌得不知道要做什么。
　　霍舟电话被挂断后，怎么都拨不回去。
　　为什么提到药顾清反应会那么大。
　　霍舟手里那粒药一个没拿稳滚落到雪地里，雪水将糖衣融化，霍舟原本要捡起的手猛然顿住。
　　米色药丸的糖衣去掉之后，开始散发药丸本身的味道。
　　霍舟对这个气味再熟悉不过。
　　是他的信息素。
　　烈阳。
　　全世界独一无二，只有他才有的信息素。
　　霍舟脑子轰鸣，有太多想法在他脑子里炸开。
　　为什么顾清的药跟他信息素一个味道。
　　他看着顾清吃下这粒药，然后基因病才被抑制住。
　　他的信息素可以治顾清的病？
　　这个荒诞又可怕的想法在霍舟脑子里蔓延，好像只有这个荒诞的原因，才能解释顾清那么多奇怪的举动。
　　霍舟不敢往下深想，他不敢。
　　一个顶级alpha，面对什么匪徒都不变于色的alpha，不敢往下想。
　　霍舟双目赤红，药丸被他紧紧攥在手心里。
　　越是用力，他越能闻到里面的气味，分明是劣质的信息素味道。
　　好像只有这个理由，能解释顾清那么多奇怪的举动。
　　霍舟眼前闪过他跟顾清认识的所有经过。
　　为什么顾清突然出现，为什么他突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