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拄着一根拐杖上台了，这位老先生已经是满头白发，不过精气神上还很不错。他的一生颇为传奇，断了的左腿相传是与古董作假贩子斗争的结果。他活了九十多岁，几乎要是一个世纪的年纪，在书画品鉴上从来不曾出错过。除了书画之外，他对于别的物件的收藏也很有心得，在年份的断代上从来没有失误过。

　　朱鑫看到这个裴清，眼神微微有些泛亮，观人观气，绝大多数的人周身的气都一样，柏琛睿属于特例，他体质属重阴，周身气息呈黑雾。裴清周身围绕着一股极淡的绿色，虽然淡的几近透明，但这是属于植物类精怪的气息。

　　朱鑫听着关于裴清的传奇经历，猜测他有一种不同的能力，比如说感知物品的制作年代。

　　裴清拿着放大镜仔细地观察着《北山草堂图》，谢霖在台下紧张了起来，这幅画是别人送的，说是从米国来的东西。他私下也请人鉴定过，从笔法上看，与王蒙的早期草堂山水风格很相符。

　　这次拿出来拍卖，也就是蹭一个王蒙的名头。如果不是真的也没有关系，因为画风很相近，也算是一幅名作了。要知道王蒙传世的已知画作也就十几来幅，哪有这么容易得到一幅真迹。就算不是真迹，但是这样的风格能被确定，也能说明可能有那么一件未被发现的真迹被高仿临摹了，这也是一种破纪录。

　　不过，事到临头，谢霖还是紧张。他希望这是真迹，这样的话，他就能大出风头了。

　　一幅传世的画，上面不只有画家本人的题词落款，还有历代收藏者的用印。这幅《北山草堂图》上也有明代皇室的用印，但坏就坏在这印章上面了。

　　裴清当然也看到了这个印章，他最终摇摇头，“这幅画说不好。”

　　谢霖的脸色一垮，不过他还是稳住了，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当媒体的镜头扫过来的时候，他还是保持着风度地笑了一下。

　　说不好，这三个字比较微妙。在古玩行当里面没有百分百的事情，如果不看好一个东西，一般都会用‘说不好’三个字，也能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裴清当然不会随便说，他解释了一下，“大家都知道王蒙是元代末年的人，后来明朝成立，他还做过一段时间的官，可却牵扯到了明初胡惟庸大案中，死于狱中。王蒙的作品分为三个时期，草堂、书斋、隐居，随着年岁阅历的增长，他的画风也日趋精湛。这幅画与他早期的笔法相近，单从画作上来看没有问题，只是这收藏落款就有些问题了。王蒙的作品在明初并不受关注，朱元璋定下案子后，谁敢收藏一位犯人的作品？这里最初的那款用印，是明代永历年间的人物，这却是最大存疑的地方。”

　　裴清的这段话讲的有理有据，谁也不能反驳，谢霖还要谢谢裴清的指点。不过裴清也说了这画与王蒙的作品风格很相近，说不定真有那样一幅真迹，这个发现也值得记录在书画收藏中。

　　如果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谢霖当然很满意，他给媒体也提供了素材，虽然名画存疑，但也对研究王蒙的作画历程提供了很有价值的佐证。

　　不过拍卖师下一句话打碎了谢霖的想法，“裴老师请留步，下面这幅捐品也是王蒙的画作《山隐图》，由朱鑫先生捐献。”

　　谢霖的眼神马上就化成了利刃不要钱地朝着朱鑫的方向发射。他是真忍不住，为什么哪里都有朱鑫插一脚！他来就来了，捐一个其他东西不好吗，非要捐王蒙的画，什么《山隐图》一听就是假的！

　　裴清没有想到还有第二幅，这作品名字与王蒙平时的作品取名是有些不像。不过裴清才瞄了一眼，他就知道这是真迹，就像是朱鑫猜测的那样，裴清有些小能力，能断定一个物品的创作时间。

　　“这与他晚年的风格如出一辙，和现存的《林泉清集图》、《青卞隐居图》是一个时期的作品。王蒙晚年善用水晕墨章的手法，墨色层次极丰富，让人身临其境地感受山林之景。这幅图中更是描绘了一个隐藏在山中的道人，在纵横离奇、莫辨端倪的笔法中，道人的背影依稀模糊，更把王蒙隐居于山野的闲适避世之心描绘了出来。”

　　裴清显得很激动，他拄着拐杖的手都有些颤抖，甚至在台上直接开价了，“我出四个亿，这幅画拍下后捐给国家博物馆，这样的画不能一家藏之，要让大家都能看到才行！”

　　拍卖师也傻了，老爷子您不要激动成这样，你看着这画的眼神，就和色。狼看美女的感觉不差，看看你都满脸通红了。

　　周帆森也没有想到朱鑫拿出的作品会被裴清一眼相中，他在这方面只是略懂，不过也知道这些收藏家有时候和小孩子脾气差不多。

　　下面的人听到裴清的话，也不去思考画作到底是不是100%真了，如果不是真的，你会出4个亿买？不过像是裴清这样财大气粗的收藏家不多，但是其他领域的土豪多啊。他们想得好，砸钱往博物馆送一幅裴老爷子认定的画，这样名声也炒出去了。

　　“5个亿！”“6个亿！”“6.5个亿！”

　　这厢下面的土豪就砸钱了，好像这些钱是冥币，都是大面值但不值一提。

　　这下气氛彻底被炒热了，在场的记者的闪光灯也一直闪，这样的火爆场面必须记录。社会版与娱乐版的都有写的东西了。

　　前者报道几亿高价成交王蒙真迹，ooo公司老总把他捐给博物馆为了国家文化事业做贡献。

　　后者就比较尖酸了，他们都各自拟好了题目，‘一场慈善晚会，两幅王蒙作品，一假一真，谢霖现身说法，想玩古董不容易。’‘金牡丹奖前，朱鑫与谢霖场外较量，天差地别。’‘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谢霖的尴尬瞬间九连拍。’

　　这样的题目作为圈中老人的谢霖当然也想到了，他这下已经不能保持笑脸了。朱鑫的这幅捐献画作最终以6.7亿人民币成交。这也是今天的标王。

　　所有人都很开心，有人得名、有人得利，除了谢霖之外，他就是那个被用作参照物的可怜人。

　　在拍卖之后，谢霖看到裴清与朱鑫说起话来，他心中更是愤愤，对于裴清，谢霖不能开启嘲讽模式，但是仗着辈分对朱鑫却是可以的。

　　“想不到小朱还有这样的收藏，我还以为大家都是不懂文墨的人，毕竟圈中工作那么忙，哪有时间弄懂书画收藏，我不过是侥幸得到朋友捐赠，小朱你是怎么得到这幅画的？”

　　是柏琛睿送的吧！一定是！朱鑫本人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画。柏琛睿为什么自己不拿出来拍，却要把这个名声给朱鑫，真是无理取闹！

　　裴清正与朱鑫说得开心。朱鑫在说什么呢？他对于那幅《山隐居》再熟悉不过，因为里面的道士就是老道啊！

　　老道活了多少年，朱鑫不清楚，但明初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行走江湖了，听他喝酒胡侃时说过，仿佛与刘伯温还认识。

　　《山隐图》的成因还有一篇小记，那篇东西王蒙留给了老道，朱鑫还读过一次，这东西都被老道放在昆仑的某个山洞里面了。

　　朱鑫对于有些特别的裴清也很快亲近起来，两人也不管表面上的年龄差，已经一见如故了。

　　谢霖的这番话落在裴清的耳朵里就不是滋味了，你自己不多才多艺，还不允许别人有，这才是岂有此理。“这位说的就差了，小朱他本身就懂画，怎么能说他不精通呢！小朱，你今天别藏着，露一手给他们看看。”

　　老小孩说的就是裴清了，他听到朱鑫分析王蒙的水晕墨章，心里已经引为知己，决定要借着周帆森的这个晚会，让大家知道朱鑫的才华。

　　朱鑫真是冤枉！他这是无妄之灾吧？虽然之前被通知过谢霖也捐了王蒙的画，但是各人管各人的，你的是假的，还怪真的不应该出现？

　　朱鑫本来不想多此一举，不过现在戏台都搭好了，怎么能不唱？

　　裴清认定朱鑫说的是真话，他会画画，也懂绘画，就要当场为他正名。像是老爷子这样的年纪，其他的都是虚的，名望却是败不的。

　　柏琛睿看着这样的神转折，他有些为朱鑫担心，从来没有听说朱鑫有这样的才艺，现在当众展示没有问题？

　　谢霖狠狠盯着朱鑫，打定主意今天要让他出丑，朱鑫才多大，他能画出什么，多半都是骗裴清的。娱乐圈的人嘴上说的，和他们做的事情，往往都对不上号。等会朱鑫就会露陷了。

　　这么一闹，媒体记者都围了过来，好戏接连上演，他们最开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标注】：王蒙是元代名家是真的，不过拍卖的两幅画作是作者君杜撰的～

第36章 真心话

　　22世纪的华国，对于文化的传承越来越重视，因为国家变强了，人民生活水平都上去了，不愁吃穿之后，自然也有空暇去学学别的东西。不过有些本事不是你想学，想学就能学会的。起码在书画篆刻这种传统文化领域，没有几十年的熏陶，想要拿得出手几乎不可能。毕竟这不是古代，那时如果走科举这条路线，从小就要拿毛笔。

　　所以，当围观群众看到朱鑫拿着毛笔在宣纸上画出刚刚谢霖捐赠的《北山草堂图》时，他们的嘴巴都不自觉地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