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辞激动了：“别说躲了，那里管事的师叔连进都不让我进，门前竖着一块牌子，禁止陌笙歌和狗入内。”

　　沈客卿抬了抬眉：“哦，为什么？谁管事？”

　　宁辞：“管事的是横淮师叔，虽叫师叔，却是个得道的女高人，至于原因呢……我怎么知道原因……”原因就是我逗得一山的女孩子不专心修道，天天晚上为我失眠。“对了，临仙一叹临仙一叹，原来就是江临仙，那天我听他叹气，听得我心都要碎了，他怎么回事？”

　　沈客卿沉默了一会，缓缓开口：“我只能告诉你，他很不快乐，他……是个快乐不起来的人。”

　　明月渐渐消瘦，透明，缩小，直至像一块快化在嘴里的冰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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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辞：“嘘——先别说话，小师妹过来了。”果然，脚步声渐渐靠近，一个小小的身影敲了敲门，叫道：“师哥，起床啦。”

　　宁辞装作刚睡醒的语调：“……啊，哦，好好，马上起马上起……”

　　念一：“你快点，仙仙哥哥早起来了！”

　　宁辞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喊道：“我也起来了！”

　　念一：“哦，那就好，我骗你的，是絮之师哥起来了。”说完又咯咯咯的笑起来。

　　沈客卿也笑出了声，眉眼弯弯，身上一点戾气都没有，和小舟山一样的笑。

　　宁辞觉得自己幸福的要死。

　　耳边传来念一的告状：“他都不让我叫仙仙哥哥……”

　　几人说说笑笑出了今夕何夕。

　　行至一半的路，遇见了杜横溪。

　　杜横溪：“你们这一群人……周游吗？”

　　宁辞：“我们送念一回去，你来干嘛？”

　　杜横溪：“我来接念一回去。”

　　“……”

　　小师叔正要把宁辞骂一顿，先被念一抓着听了一遍加强版本的她仙仙哥哥英雄救美的故事，听得杜横溪心惊胆战的，然后骂宁辞的时候也格外酣畅淋漓。

　　杜横溪：“你知不知道你完了？！”

　　宁辞纳闷：“不，我没完，我真的没完。”

　　杜横溪：“你知不知道现在天下人怎么说你！他们恨不得将你杀之而后快！一群人找上山门讨个说法，那个从荷香村回来的道士公然站出来作证，说你为了一个吃人的妖而不惜伤害同门，现在你被人诟病，被人不耻！你还有一辈子的路要走，你刚下山几天就惹出来这一堆的烂摊子？！你不考虑考虑以后吗？以后怎么办？！横清山你不打算回了吗？！”

　　眼前的小师叔陌生。

　　小师叔，小师叔，小师叔你怎么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从来不该操心，你应该是悠闲的，怡然自得的，两袖清风的，你应该和小师妹吵吵架和清淑阁的女弟子们说说笑，你不该投身世俗中，不该让生活的泥泞禁锢住你，你怎么好像不一样了？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了呢？

　　还是说，是我将你从以前清风明月的状态拽到了泥泞之中？

　　宁辞：“可是我不想现在被人诟病的人是你。”

　　杜横溪深深地望着宁辞，可宁辞总觉得他在透过他看向另一个时空。

　　“安子弃必须死，我不后悔。”

　　“横清山，若是实在回不去，便不回了吧。”

　　宁辞：“小师叔，你不要这么累，我从来不觉得我做的事有什么严重的，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呢？”

　　多年以后，世事迁延，宁辞才发现这句话有多么残忍。

　　柳絮之微微皱眉，江临仙抱住他，像安抚那些穿肚兜的小妖般拍着他的背。

　　沈客卿没有说话。

　　只有念一觉得气氛不能这样下去了，嚷嚷道：“我脚好疼，小师叔，你背我好不好？”

　　杜横溪脸色缓了缓，扯出一个笑：“……好。”

　　念一：“我好饿。”

　　江临仙：“我也好饿，咱们去吃东西吧。”

　　柳絮之：“再走一会就到下一个小城了，再坚持一会。”

　　众人重新启程。

　　在日落之前到达下一座小城，进城门，见一条湍急的河翻滚着黄色的浪花横插小城内部，河水像沸腾了一样。

　　一眼望去便知这里是个富庶之地，和悬泉置差不多繁华，人们大多衣着华丽，街上建筑也颇有风格。

　　杜横溪告知，城内这条河不知道淹死过多少人，自杀的，暗算的，失足的，毁尸灭迹的……因此，这条河被人称作亡命河。

　　“去你奶奶的！去城那边拉人！这边是我的！”

　　这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另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忙点头哈腰的说是是是，我新来的，不懂规矩，不懂规矩，骂人的人点了点头，背过了身，不再管他，那小厮抬起头来，突然呸的一口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脚底抹油的跑了，那骂人的人立刻火冒三丈地转身，嘴里骂开了，追上去一把逮住那小厮一顿狠揍，连踹了好几脚，那小厮抓住个空子忙不迭爬着滚了。

　　宁辞一众人远远瞧见个影，那骂人的一转身，和一众人对上视线，也没觉得尴尬，小跑了两步朝他们走过来。

　　宁辞早就发现，街上的人忙忙碌碌的，脸上都带着喜色，朝同一个方向赶。

　　那人跑了过来，一改脸上的晦气，笑着道：“几位道长，第一次来我们小城吧，今日是我家公子大喜的日子，全城的人都被邀请去喝喜酒了，几位，给个面子？”说完脸上讪笑着，一副下人模样，完全没有刚才打人的架势。

　　宁辞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这人长得还算不错，眉清目秀，身材高挑，虽然做足了下人样子，但身上没有一点下人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