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又被迫复活》
然而在现实里,他醒不过来,他每次的“醒来”,不过是回到噩梦的起点而已。
所以顾绒没有回答梁少的问题,只是转了个身面对内侧,望着宿舍雪白的墙壁发呆。他听着宿舍里三个人自己现在几乎已经能完全背下来的对话,满腹的心酸和委屈无处发泄,最后渐渐凝聚到眼眶中,化为酸涩的泪水。
顾绒打小就没受过这种委屈。
他家境很好,在家中排行虽然是上有大哥下有小弟,本该是几个孩子中最容易被忽视的老二,可在他们家,他反而是最受宠的。不仅仅是因为那个算命老人说他“死得早”的话,还因为他是长得最好看的——顾父顾母是两个颜控,见孩子长得雪白可爱就舍不得打了,再说顾绒从小确实也听话,没必要打。
家业有大哥负责继承,顾绒就乐得当个“纨绔子弟”,自小锦衣玉食的长大连顿打都没受过,哪里知道一朝改了个名,现今都已经嗝屁四次了,接来下还不知道要死多少次。
他去医院也是死,不去医院也是个死,那老天到底要他怎么办才行?
顾绒越想越是绝望,便再也忍不住,裹着被子无声哽咽。
直到沈秋戟吃完他的小饼干后发现不对,没顾得上洗澡又扒着床栏来看他,问道:“顾绒你没事吧?身体不舒服吗?”
顾绒以前的确是经常和沈秋戟拌嘴吵架,谁叫他老是喊自己觉得娘们唧唧的小名“绒绒”。
可昨晚是沈秋戟背他去医院的,甚至昨晚被鬼爬上背时,也是因为沈秋戟一直在和他聊天,他才没完全被吓破胆。
不过那时露怯是因为情况特殊,现在可是大白天没有鬼的,只是顾绒还是放不下包袱,小声说:“……我没事。”
“你哭了?”
顾绒声音带着些沙哑,声音即使他在竭力掩饰也还是难以完全藏住其中的哭腔,所以沈秋戟立马就听出了他语气的不对。
沈秋戟这回直接改去扒扶梯了,把鞋一脱就往顾绒的床上爬,还准备去掀他的被子:“你怎么了?”
谁料顾绒自己就先掀被子,眼眶红红地瞪着他道:“沈秋戟你还没洗澡呢!快下去!”
“行行行……”沈秋戟举着手跳下床。
但这么一搞,顾绒哭得通红的双眼就再也藏不住了。
沈秋戟没见过顾绒哭。
别说是顾绒了,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普通男生哭成这样肯定也是经历了什么重大打击,所以下地后没走远,站在顾绒床前思考到底是什么事能叫这位大少爷哭成这样。
“我吃你饼干,你生气了?”可想了一圈,沈秋戟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便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我晚上就给你买回来,买你最爱吃的海盐口味。”
“我不想吃饼干……”顾绒还是面向墙背对着沈秋戟。
他才不会为这种事和沈秋戟生气呢,更别说是哭了。
沈秋戟虽然一天到晚拿他的零食吃,可回头男人就会买更多的零食塞到他这里,他那一箩筐的零食几乎都是男人买的,所以沈秋戟来拿自己零食篮里的东西吃,顾绒也很少会骂他——除非他们真的是杠上了,就要吵两句才舒心。
“好好好,那你想吃什么,我明天给你买。”沈秋戟像哄小孩一样和顾绒说话,“不,我现在就给你买,我给你点外卖。”
“外卖又送不进宿舍楼,再说你那老年机能点外卖吗?”
顾绒可没忘记沈秋戟那只能打打电话发发短信定个闹钟的老年机。
“我翻墙给你拿。”沈秋戟却大言不惭道,“我肯定是用你的手机给你点啊。”
“……”
顾绒无语:“我不想吃。”
这句话话音刚落,他左半边的屁股又开始痛了。
顾绒想到自己不久之后可能就又要死了,等自己死后这一切便会重来,沈秋戟也不会记得这件事,而现在他再不找个人说说这件事,他会被逼疯的,于是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道:“我屁股痛。”
“屁股痛?”沈秋戟很奇怪,“你还有痔疮?”
顾绒翻过身怒视沈秋戟,沈秋戟立刻投降:“行行,你没有痔疮,你没有。可你没有痔疮那你屁股怎么会痛啊?”
“我也不知道,我看镜子的时候上面长了个包,痛了好久了。”
“我帮你看看?”沈秋戟说,“不对,我又不是医生,你去医院给医生看啊。”
话到伤心处,顾绒又想哭了:“我想去,但是我去不了,我打的路上会出车祸死掉,坐公交车会被人从楼顶扔下来的花盆砸断头,就算走路去了医院也会碰上医闹被捅死……”
沈秋戟:“……”
沈秋戟虽然觉得顾绒可能有被害妄想症,但为了防止顾绒继续哭,他就道:“行了行了,这有什么好哭的?我陪你去啊,别哭了。”
“真的吗?”
顾绒闻言马上望向沈秋戟,他眼底的瞳光轻闪,湿漉漉的泪将一双眸子洗得格外清亮,也不知道是因为刚刚发泄一场而轻松下来的缘故,还是因为沈秋戟的话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
“我骗你的话就让我体育考挂科行吧?”
“你体育专业的,体育成绩那么好你挂个屁的科?”
沈秋戟站在他床前,勾唇朝他笑着:“所以我不会骗你啊。”
顾绒微微怔了下。
“你等我洗个澡。”沈秋戟却说到做到,脱了背心就往浴室钻。
半个小时后,他们俩已经站在校门口了。
自己前几次死亡都是从离开校门后开始的,因此望着这扇门,顾绒十分犹豫,蹙着眉不敢踏出去。沈秋戟见他踌躇上手抓着他的手腕就是一拉,直接把顾绒扯出了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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