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之金屋藏虫
新长出来的草很柔软,刚下过雨的地还没全干,有着翻新的泥土清新。
一步变成两步,两步下来是三步。三步继续,一步又一步。
“小夏恩好棒啊!”弗朗茨蹲在他的前方,朝他张着双臂,“来,到雄父这里来。”
“弟弟,哥哥在这里,来这里!”“不对,是我这里!”
曼森和雷姆互相推搡,争抢着弗朗茨身边另一个绝佳位置。
砰的一声。夏恩刚走到一半,两只小雌虫打起来了。赫德森满头青筋,一手一只,将满身泥土和草叶的两只虫崽从地上拎起来。
“今天的训练完成了吗?”赫德森板着脸拧着眉,“说实话!提示一下,上次你们两动过手脚的计时器柯特已经换掉了,别想骗我!”
“雌父你为什么会知道!”雷姆惊恐。
“你个不打自招的蠢货!”曼森挣扎,还在空中就想去揍弟弟。
“你们这招已经用了两个月了。”尤里夹着书本从一边路过,家庭教师停下来等待,“该想点新玩意了。”
曼森雷姆同时爆发出愤怒的嚎叫。
“呃,劳埃德,这边有点混乱……我们待会再聊?”
镜头里的实时画面乱做一团。弗朗茨正在尴尬地挠头时,一个小脑袋挤进捕捉框内。
“劳埃德!”他惊奇地瞪大眼,然后弯起嘴角,露出牙齿,开心地拍起双手。
“小夏恩……”男人冷峻的脸上有一些惊讶,“你还记得我?”
“劳埃德。”他点点头,重重地念道。
“哈哈哈哈哈。”男人忍俊不禁,“弗朗茨,你说的没错。你这只虫崽确实很特别。”
“要叫‘劳埃德叔叔’。”弗朗茨抱住他,“来,跟我念,‘劳—埃—德—叔—叔’。”
“劳埃德。”他不假思索。
“‘劳埃德叔叔’!”弗朗茨眯眼。
“劳埃德。”他继续,执着地盯着屏幕里的男人。
弗朗茨深吸一口气,正要发作,一本书斜飞过来,十分准确地砸中他的脑门。
“——尤里·洛奥斯特!”
画面一阵晃动。
…………
他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周围都是冷冰冰的仪器。
他不记得躺了多久,只感觉骨头都要烂掉了。他想动一动,可这具躯体仿佛不属于他。
他没有放弃,耗费千辛万苦,终于将脑袋从一边转到另一边。
他看到弗朗茨坐在他的面前,一向乐观的双眼中满是无法言喻的疲惫。
“夏恩……”对方叫着他的名字,贴过来的手那么的冰凉。
他不明白。可是他不喜欢。于是他努力尝试着,试图像之前那样给对方一个笑容。
他做到了。但他也许笑得很丑。因为弗朗茨没有回给他同样的笑容,而是咬着唇别过头,双肩颤抖。
门开了。赫德森站在门外,表情沉重地注视着他们,然后移到一侧。
有人挡住了走廊的光。
弗朗茨抬头,不敢置信:“劳埃德你怎么……”
手提包砰的落到地板上。男人大步走进,一把抱住弗朗茨:“夏恩的事,我很抱歉。但这不是你的错,弗朗茨。”
“你是最好的雄父。一直都是。夏恩会赞同我的。”
…………
他经常能看到劳埃德。
不再是之前逢年过节才会有的视频通讯,而是大雪纷飞时坐在温暖如春的室内,面对面拆送对方送出的新年礼物。
劳埃德是他们家的常客。仆从们熟知这只雌虫的饮食喜好、作息规律,对待他就像另一位主人。
劳埃德和弗朗茨很亲密。两人相处时会形成独特的气场。
他年纪小,大家不太会专门避着他,有时他会听到一些关于这两只虫的流言。
如果劳埃德做他的第二个雌父,他就可以永远看到对方。他一方面觉得很好,但同时又觉得不开心。
因为那个男人——不,那只雌虫,他被纠正过这个词语——单独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只能想方设法地逗劳埃德开心。
好在这有用。很快,洛奥斯特的所有虫都知道夏恩小少爷是帝国少将的超级粉丝。
只要有后者在,那只严厉冷酷的冰山虫就能稍微有点温度。
…………
他又过生日了。
吹灭蜡烛时,他许了很多愿望。
希望雄父雌父多多在家,希望哥哥们可以有点自己的时间(不要老缠着他),希望劳埃德能快乐一点。
后来他发现许愿没用。因为没有一个实现的!他悟到了虫生一个很重要的道理:指望宇宙主宰或靠别人,还不如他自己来。
嗯,他要多记点笑话。
于是,当又一次看到劳埃德被那团黑雾笼罩进去时,他握住了雌虫的手,下了一个决心。
“你等我长大,我来娶你!到时候,我会让你天天开心的!”
劳埃德笑出声来,可是他不满意。
“我说真的!时间很快的!顶多二十年!不,十五年!等我长大了,我会娶你!一定!”
“答应我!”
“好好好……”雌虫笑容爽朗,绿眸明亮:“我答应你。”
“答应什么?”他才不会上当。他要明明白白的肯定。
“小夏恩,我会等你。等你长大,然后娶我。”
他心满意足,握着劳埃德的手,沉沉睡去。
…………
后来的几年有点艰难。
在又一次长长的分离之后,归来的家人之中少了赫德森。
他感到不解,茫然地看着朝他走来的劳埃德,想问些什么,被雌虫眼神里的东西吓到了。
“夏恩。”劳埃德迈着沉重的步伐,在他面前蹲下,“赫德森……你的雌父……死了。”
他摔进雌虫怀里,控制不住地啜泣起来。
翌日,他被劳埃德带去他很不喜欢去的医院。在那里他见到了插着各类管子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弗朗茨。
雌虫站在窗外,风扬起短短的额发,投在地板上的侧影苍白而寂寥。
他等了很久,弗朗茨才回到了家。这只雄虫没法再陪他在庭院里追逐游玩,只能继续躺在床上,笑容虚弱。
夏恩头疼发作得愈加频繁。在地上打滚,用头撞墙。为了不给劳埃德增加麻烦,他学会将自己关进房间,拉上窗帘抱起双膝,咬牙忍受。
那些记忆就是这时出现的。它们穿过梦境,来到现实,撕扯着将他卷入。
他开始忘记一些事情,又多了另外一些奇怪的知识。他躲避哥哥们的拥抱,回避和劳埃德的接触,一头扎进数据代码的世界,在那里寻得片刻宁静。
…………
他发现了一个地方。安静,幽密,有很多他需要的书和资料。最幸运的是,那里的门经常会关不紧。
他时不时地趁着没人时溜进去,睡个觉,晒太阳,或是漫无边际地在书堆里翻找。
那里有台数据库。弗朗茨的戒指可以打开。这个发现得益于他某次撞到那只雄虫的操作。
经过一年多的修养,他的雄父已经可以拄着拐杖偶尔下床走走。他和劳埃德有时候会在那个房间议事。
他们会讨论很久很久,门缝里看过去的两张脸都很严肃。他只好裹着他小有成就的精神力屏障,悄无声息地离开。
“你在这里做什么?”
某一天,面前的视频还没放完,一个熟悉的嗓音用着完全不熟悉的冷淡语调质问道。
他明明没做什么事,却仿佛被抓包的小偷,生出一种极大的困窘和不安。
“那个是……克雷夫将军吗?”
弗朗茨披着一件暗色的毛开衫,里面是没扣紧的衬衫,露在外面的脖颈弥漫着一股病态的青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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