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殙
身体好像化了,他几乎感觉不到自己躺在了哪,他疼得想叫喊,喉咙却如同一根锈蚀的老水管,喑哑苍白,他现在连转动眼球都要费很大力气,又迫不及待想动弹动弹,感受一下随意和自由。
他努力尝试,最终只是动了动嘴唇,杵在床边许久的人似是才发现他苏醒,立即欺身来问。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熟悉且厌恶的脸闯入视线,戚然艰难地挪开了眼睛,周楷之一脸关切,手上端着一个碗,戚然以为又到了他的早餐时间,下意识望窗外望去,那里黑漆漆一片,现在显然是晚上。
“饿吗?渴吗?哪里疼吗?想上厕所吗?”周楷之频繁发问,听得戚然很烦,正常情况下他能怼得周楷之还不了嘴,现在只有乖乖忍着的份儿,他觉得这人吐出的每一个音节都像是钢片划在他身上,让他愈发难受,偏偏还无处躲去。
就在此时,他忽然发觉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自己唇上,有点凉,像一块冰。
没等他反应过来,冰就化成了一滩水,而这水像是掺进了浓硫酸,开始疯狂腐蚀他的嘴唇,所流之处似有千斤重,辛辣滚烫,令他痛苦地弹起身子。
周楷之只是看戚然嘴唇有点干,想替他润润而已。
他手上端着的是一碗清粥,他琢磨了很久才熬出来的,戚然醒的时候他正站在床边朝碗里吹气。
他不光没求过人,也没照顾过人,看见戚然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躺了一整天还滴水未进,就自作聪明地想给他喂一点粥。
他特意试了试温度,刚好适口,而且只盛了汤匙底部薄薄一层,他打算循序渐进,戚然若是顺利喝下第一口,下一勺再盛多一点。
谁知道他刚点上去,戚然就像是被激活了似的,疯狂扭动起来。
他吓得缩手缩脚,不知这是什么情况,粥液流过戚然皮肤留下鲜红的印子,他这才想起戚然曾受过油炸酷刑,皮肤此刻薄如纸,正是半分刺激都碰不得。他顿时懊悔不已,忙把碗放到一边,抽了张纸巾想吸掉汤汁,又怕纸面粗糙伤了他,干脆用手去拭。
液体已经从嘴角滑到脸侧,周楷之试探地把手靠过去,戚然还处在应激状态下,猛一摆身子,脸颊贴上了周楷之手指,周楷之清粥没擦掉,反倒把戚然按出了个坑。
“呜呜——”
戚然哆嗦着瞪大了眼睛,原本轻颤的身体骤然绷紧了,他后腰抬离了床面,身子在空中静止一秒,而后重重摔回去,连带着眼睛也闭上了。
周楷之快要被这场景吓活过去,他没想到一滴粥就能让戚然如此痛苦,他垂下刚刚因为惊恐而缩起的胳膊,缓缓靠近戚然,见他是再次昏了过去,长舒口气瘫坐在床边,沮丧地搂了把头发。
自己可真是废物,周楷之垂头丧脑地想。他为了这一碗粥可谓是煞费苦心,从查菜谱开始,淘米,添水,开火全都按部就班,他看有经验的厨师说,用火熬出的粥香浓有营养,就打消了电饭锅煲粥的念头,这反倒成了汤锅的噩梦。
周楷之站起身,走进厨房对着一水池的糊锅一筹莫展。
他理论知识丰富,实践经验却为零,煮第一锅时他把精力全部放在研究餐谱上,等回过神来,锅底已经烧成了黑炭,屋子里浓烟滚滚。
他赶忙把窗子打开,又怕熏到戚然,翻箱倒柜找出了个蚊帐盖在他脸上,这番折腾的功夫烟雾已经蔓延了整屋,棚顶的消防喷头被触发,旋转着洒起了水。
周楷之低骂一声,别的什么都顾不上,跑到门口拿了把伞,飞速抖开撑在了戚然身上。
桌上新鲜的花瓣被水雾淋得颤颤巍巍,待附着上面的水滴重重坠落下去,喷水器终于停止工作,屋里再次恢复安静。
周楷之疲惫地收起伞,打量着屋内的狼藉,又看了眼安然无恙的戚然,想着幸好他没醒过来,要不看到这场面,指不定得把自己夸出花来。
他收拾完屋子,又煮废了两个锅,终于在第四锅的时候盛出了一碗味道算得上正常的白粥,一边吹凉一边等戚然醒。
戚然再度转醒的时候是第二天夜里,这次他没有第一回 醒来时那样头脑清明,睁开眼睛后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好像在分辨自己在哪。
周楷之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刷手机,手上拿着把扇子,时不时扫戚然一眼,见人醒了愣住一瞬,小心又谨慎地凑上去问他感觉怎么样。
戚然睡蒙了,体力又严重透支,他完全忘记自己之前醒来过一次,在看清眼前的人后也没反应过来他是谁,就那么傻傻地盯着周楷之看,像是在用眼神问他,我怎么了?
周楷之被看得心头一软,忽然想好好照顾他,可他手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碗热粥,还不敢立即端出来。
前车之鉴可怕啊。
戚然依旧说不了话,勉强动了动嘴唇,周楷之忍了又忍,还是先试探地问了句饿吗,才在戚然费劲的点头之后取过了粥碗。
再次端着粥来到戚然床边,犹如昨天的情景再现,可这回周楷之觉得自己哪哪都不一样了,他趁着这段时间加练了不少技能,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首先是这粥,在浪费了将近半袋米之后,他终于掌握了熬粥的精髓,现在他能毫不费力地煮出一锅质量上乘,口感上佳的粥。
其次是这温度,他观察到戚然全身肿胀,皮肤几乎被水肿撑到透明,正常人觉得无所谓的刺激对他来说都属于高强度,所以他特意把粥吹得更凉一些,免得“烫”到病号。
再次就是这喂食的角度,戚然坐不起身,只能躺着接受投喂,周楷之挑了个小巧的咖啡勺,一次只刮薄薄一层,这粥熬的粘稠度刚好,勺子倾斜也不会有汤汁流下,戚然努力张嘴含住一口,轻抿两下咽了下去。
周楷之没着急盛第二勺,等着戚然的反应,戚然眨巴眨巴眼睛看回周楷之,两厢静止后,他又稍稍张开了嘴巴。
周楷之噗嗤一声笑了,瞬间像是打了鸡血,浑身都有了劲儿,他干脆撤掉椅子直接蹲在床边,运用起自己之前练过无数次的喂食姿势,一勺又一勺地喂给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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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人反应上一章吓人,我咋没觉着,令我害怕的是前三章,写得时候瑟瑟发抖来着,到底是我奇怪还是你们奇怪??
第二十三章 烤鱼一条
戚然一小口一小口地竟然吃下去小半碗,周楷之担心他积食,没敢再多喂,在对方不满的哼唧声中端走了粥碗。
等他回到床前想问问戚然用不用翻个身什么的,才发现又他睡着了。自从出狱后,戚然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周楷之没什么机会和他讲话,估计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
周楷之把剩下的粥温上,拿过扇子坐在床边对着戚然继续扇。
那天,大华在电话里告诉他,戚然很快就能出来了,他整个人都激动起来,感谢的话说了一大堆,大华表示自己只是个传话的,就问了一嘴,什么忙也没帮,是戚然本来的刑期也不长。
周楷之还是郑重地道了谢,虽然没问出来这个“很快”是多快,但他总算看到了些希望。
在艰难地等待了两天后,终于有人打开了他的房门,两名阴差抬着担架进来,上面是个冒着油光的黑乎乎的一团,周楷之瞥了一眼,不敢相信那就是戚然。
阴差走时对周楷之说,戚然由地狱之刑转为禁足,过几天会有警察来说明情况。周楷之忙问有没有什么医生可以治一治戚然身上的伤,俩阴差对视一眼笑了:“地狱带出来的伤谁敢治?为的就是让他长记性,慢慢养着吧。”
那时的戚然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散发着又腥又腻的焦油味儿,周楷之俯下身看他,能感觉扑面而来一股热气,他像一块吸饱了热量的碳,每寸毛孔都在挥发,身下垫着的布单缓缓渗着油,周楷之迅速拿出了一张防油垫铺在戚然身下,才勉强保住了自己的床垫。
他怕戚然着凉,拿出了条薄毯给他盖,然后站在床边不知怎么办了,凡是在醴城受伤的灵魂都能在医院得到很好的治疗,可偏偏戚然这伤还治不了,他束手无策,只好上网搜索。
一搜才发现有好多人这样问过,周楷之按照点赞数最多的那个提供的经验照顾戚然,上面说戚然现在不能盖任何东西,他就把薄毯掀到一边;又说要时时刻刻给戚然降温,他就拿了把扇子对着人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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