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尊不太对劲
谢酩摸猫儿似的,轻柔地揉了揉他的脑袋:“休息会儿,到了我叫你。”
楚照流吭叽一声,十分听话,脑袋一歪,踏实地睡了过去。
谢酩换了个姿势,让楚照流能靠得更舒适点。
从楚照流说完就没再开过口的褚问看过来,见楚照流睡梦中还无意识地往谢酩怀里蹭的样子,终于露出了连日来的第一个真情实感的笑容。
正如楚照流所言,人性非两极。
给他和母亲带来药与衣物的那个修士,亦在众人之前揭露他半妖的身份,难道就能笼统地称善或称恶吗。
这些年他感受过恶,但也感受过善。
可是师尊……
褚问的笑容淡了淡。
若结局是不死不休,下一次,他真的能刺下那一剑吗?
或许是意识被影响得太深,沉入睡梦之后,楚照流又梦到了万年前,携着餍族无尽怨气冲进仙门大开杀戒的洛江雪。
仙门之外的景象有些扭曲,在眼前模模糊糊,时而陌生,时而又生出几分熟悉。
他的意识沉浮在内,不知道过了多久,某个瞬间,陡然抓到了那一份熟悉源自何处——
楚照流猛然睁开眼。
白狼王拉车拉得兢兢业业,舆车还在疾速朝着中洲赶去,卷着凛冽寒风的辽阔北海被不断被抛到脑后,谢酩圈着他的腰,他窝在谢酩怀里,啾啾窝在他怀里。
楚照流眨了眨眼,揉了一把小凤凰毛茸茸的脑袋,想起梦里的一切,赶紧扭过头:“谢三,我知道了!”
谢酩原本闭眼调息着,察觉到他醒来,就睁开了眼,眼神在星光下显得很温和:“嗯?”
“我在梦里又看到了仙门的所在地……”楚照流揉着太阳穴,努力搜寻着脑中残存的记忆碎片,“那个地方有种说不出的熟悉,如果不出所料的话,仙门应该就在……在……”
脑中飞快闪过的画面陡然一停。
楚照流神色肃然,一字一顿道:“扶月山。”
这也是堕仙选择在扶月山开宗立派的理由。
作者有话要说:
大师兄:老父亲看到爱子找到好归宿的欣慰笑容.jpg
第88章
得亏于玄影卖力地拉车,回中洲的速度远比离开时要快,没过几日,中州大陆的海岸线已经出现在眼前。
跨入中洲的第一步,玄影就收到了白狼族传来的消息。
前来递消息的是游窜于北方的狼群,见到玄影,纷纷低俯下来,嗷呜嗷呜叫了一阵。
玄影脸色一肃:“出现了重大变故,我得先回族内一趟。”
但他仍是不太放心褚问,想了想,化出原形,叼下自己尾巴上一簇毛,吹出一口妖气。
那撮毛落地便化成了一只小白狗,颠颠地跑到褚问身边。
“大侄子,我这分身暂且跟在你身旁保护你,特地给你化成小狗的模样,免得那群人族修士又生怀疑,等我回来!”
话毕,白狼王就干脆利落地一跃起身,踏风而去。
褚问茫然地低头看看那只蹭着自己裤腿的小狗,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白狼王收到了来自族群的呼唤,楚照流也收到了顾君衣不知用什么法子寻来的传音符,仅有简短的一句话:“小师弟,倘若已回中洲,速归扶月山。”
燕逐尘咂舌道:“我们才离开了半个来月,看来又出什么事了,而且还是顾兄一个人也解决不了的事。现在已回中洲,便依照之前说好的,我带师父师姐和楚兄回药谷,你们去扶月山吧。”
楚照流不放心地又给他塞了一堆法宝阵棋,随即看了眼神魂离体的父亲母亲,静默片刻,撇开视线,拱了拱手,沉声道:“交给你了,一路小心。”
若不是不得已,他更想亲自护送他们回药谷,但只要无名剑还在他身上,危机就不会解除,堕仙定会袭来。
此时远离他们,反而是一种保护。
毕竟对于堕仙而言,药王与楚照流父母的壳子已经没什么用了。
就此分道扬镳,楚照流、谢酩和褚问继续往扶月山去。
一路南下之时,楚照流也察觉到了问题。
中洲的战事似乎暂时休止了,妖群蛰伏不动,魔门也退回了泠河一带,但空气中浮动的燥意却分毫未收。
离往年雪化的日子还早,北方却已早早冰雪消融,然而冰雪之下,却没有生出绿芽。
事出反常即有妖。
直到扶月山附近,竟出现了百草枯死之相,山下大片大片的桃花树都成了死树。
楚照流三人才靠近扶月山的范围,便被一群巡逻弟子发现了,惊喜不已:“褚师叔、楚师叔和谢前辈!太好了,你们终于回来了!”
楚照流朝他摆摆手:“我们这一路都没碰到人,边走边说吧,发生了什么?”
领头的弟子忧心忡忡的:“大约在十日之前,各地都发生了异象,出现了异常的灵力漩涡,汲取周遭的灵力与生命力,甚至会将人卷进去,察觉不对后,代宗主亲自去探查了一番……”
楚照流和谢酩同时心道:堕仙。
谢酩眸光微敛:“继续。”
小弟子连忙继续道:“代宗主探查了多个地方后,与魔门和妖族的领头人都见了一面,之后便暂时休战了,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还不知道。”
这种事情让这些小弟子知道,的确徒增恐慌。
但眼下的情形,恐怕也不得不让所有人知道了。
楚照流心里感叹一声,摸摸小弟子的脑袋:“知道了,安心,天塌下来还有我们顶着。最近辛苦啦,你们也要小心。”
小弟子晕乎乎地对上他温和的笑意,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嗫嚅着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是、是,多谢师叔关心,师叔也请万事小心!”
谢酩不咸不淡地看了眼他。
小弟子刚热血上头,下一刻就觉背后一阵无名阴风刮过,疑惑地左右看看,不小心触及到谢宗主凉凉的眼神,莫名打了个寒颤,行了一礼,赶紧退下了。
三人踏进扶月山,顾君衣就察觉到了,不用他们去找,顾君衣就自己寻了过来。
“大师兄!”一见褚问,顾君衣感动得差点当场跪下,“你可算回来了,你再不来我真的撑不住了!”
褚问还以为又出了什么大事,连忙上前:“怎么了?”
一时不慎,冰凉的玉扳指就被套上了拇指。
顾君衣长长地舒了口气:“物归原主了。这什么破宗主,我承受不了了,天天和一群老头儿掰掰扯扯,我可没你那么好的耐性,每次一听他们吵起来,只想抄起剑痛痛快快打一架。”
褚问:“……”
楚照流忍不住偷偷笑了。
顾君衣敏锐地察觉到他偷笑,眉尖一竖:“笑什么,当宗主比跟堕仙打一架还累,不信你也当几天宗主试试。”
楚照流哭笑不得:“你当这是街头小孩儿玩游戏呢,还轮流当。”
褚问垂眸看着那枚由扶月仙尊亲自传到他手中,代表宗主之位的扳指,无声叹了口气:“二师弟,我已不再适合……”
“大师兄,”顾君衣打断他的话,“这段日子,我在忍宗门和天道盟里那堆老头,他们也在忍我,并且忍得比我辛苦得多,因为他们打不过我。现在所有人都盼着你早日归位呢,谁能比你更适合这个位子?”
褚问被说得一愣一愣。
楚照流眼底含着薄薄笑意,抱着手偏偏头,凑到谢酩耳边:“谢宗主,你和宗门内那群老古董打交道时,也是这般头疼吗?”
暖暖的气息拂过耳畔,痒痒的。
谢酩不动声色:“不会。”
“哦?”
“他们不敢。”
楚照流想象了一下谢酩面无表情开宗门大会的画面,顿时乐不可支,活像被戳到了笑穴,趴在谢酩身上笑得停不下来。
闲话说完了,顾君衣带着三人到了师兄弟几人常赏花的望风亭,没有急着问他们在极北之地的经历,先讲了讲眼下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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