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系美人如何咳血手册
空气顿时凝滞。
林智瑟瑟发抖,咽了咽口水,几乎跪都跪不稳,四肢发软。
巫郁年闷咳着,反手将剑插回任野腰间的剑鞘里,往桌边走了两步,腰间的六角铃铛发出轻响。他将桌子上的几个橘子拿起来,端详片刻,然后扔在了地上。
橘子咕噜噜滚的老远。
巫郁年:“我数到十,你将橘子吃完,我就不杀你,”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十、九、八……”
林智一个激灵,像条狗一样在地上趴着找橘子吃,几乎囫囵个吞下去,脏污的汁水流了一手,丑陋狼狈到极点。
他爬到士兵的脚边,慌乱道:“唔让开……”然后抓着最后一个沾了灰的橘子,塞到嘴里。
林智咽了下去,还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
巫郁年忽的轻笑出声,摊开自己的掌心,苍白的掌心赫然还有一个橘子,“你没吃完。”
林智脸色骤白。
“不过,”巫郁年道,“我很开心,今日,就不杀生了。”
他转身:“走吧。”
任野:“您……”
巫郁年:“天晚了,该休息了。”
任野不再多话,“是。”
他们来得快,去得也快,林府很快就只剩下了林智一个人,他呆愣许久,眼中的怯懦飞速变成了彻骨的恨意。
国师府就在皇城之内,离皇宫也不远。
巫郁年早点回去休息的愿望还是没有实现,几乎刚到自己府邸门口,就被宫中来的太监总管拦下请去了皇宫。
皇帝寝宫在养心殿,巫郁年进去的时候,任野被拦在了外面。
太监总管笑眯眯道:“任野大人,您知道的,老规矩。”
任野狠狠皱眉,巫郁年面色平静,“无事,你留在这里。”
语罢,他缓步踏进去,养心殿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
龙榻上躺着如这个国家般暮气沉沉的男人,四五十岁的样子,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巫郁年的脸。
巫郁年颔首行礼,脸侧的金链微微晃动:“皇上。”
皇帝眯了眯眼,“国师,过来些,朕看不清。”
巫郁年顿了下,走到龙榻前。皇帝满意的笑了,“国师,朕听闻,你杀了兵部尚书。”
巫郁年:“皇上消息果然灵通。”
“臣杀他们,是因为林家一族命中带煞,阻碍国运与龙气,皇上久病不愈,就是因为他们的命数,与我大昭国相克。”
老皇帝的脸蓦的一沉,“怪不得,朕总觉得自己身体这么好,还吃了国师给朕的灵丹,不应当还是这样,原是林家!”
巫郁年静静的等着老皇帝发完怒,才继续道:“林家,是太子殿下……”他话说道这里,不再说下去。
老皇帝却明白他的意思,怒骂:“都没几个好东西,国师,此时交给你,占卜出来结果之后,再告诉朕。”
他叹了口气,“朕身边就你一个忠心的人了……等朕成仙,定然忘不了你的功劳。”
巫郁年:“多谢皇上。”
老皇帝看着他的脸,慢慢的不出声了,脸上浮起痴迷的笑,苍老褶皱的手握住了巫郁年清瘦的腕骨,缓缓摩挲着。
“国师……”
巫郁年垂眼,轻声道:“皇上,时辰不早了,臣还要回去给您炼制丹药。”
老皇帝纠结片刻,还是松开了手,眼中的不虞一闪而逝,“罢了,还是丹药重要,滚吧。”
巫郁年低头道:“是。”
他神色平静的转身走了出去,婉拒总管太监的殷勤相送,和任野一起走出了宫门。
踏出宫门的那一瞬间,巫郁年脸色蓦的惨白,肺腔里翻涌的恶心呕吐的感觉叫他微微颤抖,伸手扶住马车,忍了许久,终是咳出一口冰寒的血来。
任野伸手欲扶,却陡然听见一声无力的厉喝:“别碰我!”
巫郁年深深闭上眼,他手腕上还残留着老皇帝抚摸的触感叫他恨不得将自己的腕骨砍下来。
良久,他回眸看了一眼这森鬼皇城。
被镜片挡住的右眼深处缓缓的浮起一抹古老的奇异图腾。那皇宫顿时变了模样
一条灿金色的龙脉之上,盘踞着一团漆黑的不详雾气,那黑色雾气汹涌澎湃,正在蚕食着这个国家的气运。
这个往昔强盛的国家,正在走向衰亡。
那抹奇异的图腾缓缓消散,巫郁年被镜片挡住的右眼重新变成灰白之色,坐进了马车里,哑声道:“回府。”
而在他走之后不久,那龙脉之上的黑气,竟似活了一般,离开龙脉,紧紧的跟巫郁年离去。
……
国师府。
巫郁年的卧房亮着灯,外面候着一群侍从。
任野守在门外,远处快步走来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忍春压低声音道:“大人怎么了?”
任野无声比了个嘴型:皇帝。
忍春面容一怒,指了指自己腰间的布包,里面装的是药材与银针:“要我进去吗?”
任野低声道:“暂时不用,大人情况还算稳定。”
这时,卧房里传来一声低哑的声音:“换水。”
外面的侍从习以为常的抬了新浴桶进去,放了水之后,又低着头恭敬的出来。
忍春:“第几次了?”
任野:“应当是最后一次了。”
过了片刻,里头果然再也没有任何动静,外面候着的侍从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任野挥了挥手让他们下去,和忍春一起守在门外。
一股黑色的雾气在旁边的柱子上缭绕了一圈,慢慢的顺着门缝,钻进了国师卧房内。
巫郁年指腹都泡出了褶皱,左手腕骨的那块皮肤更是被他搓的一片红肿,他素来不喜卧房内进来外人,忍着眩晕感,换了身简洁的丝质玄色寝衣。
他眼睛极美,只是右眼是无神的灰白色,像是有了残缺的瓷器。
巫郁年将放在桌子上的单片镜边带上,细细的金链轻晃,长到小腿的黑发还滴着水。他走到书架旁,不知碰了哪里,书架就向两侧分开,露出一间密室。
他缓步走进去,书架合上的瞬间,那缕黑雾也紧随着进去了。
“咳咳咳……”
密室内的灯被一直苍白的手挑芯点燃。
这才看清里面的陈设。
密室上方交织着密密麻麻的繁杂红线,红线上挂着数不清的金色铃铛和铜钱,下面,对应着天上的星宿。
最前面,摆着十几个牌位,上面没有刻字,最中间的那一块刻着奇异星宿的图腾。
巫郁年将牌位旁的灯烛一一挑亮,密室内明亮起来。
他折身跪在蒲团之上,燃了三炷香,供奉在牌位前。
“先祖…咳咳……你们要我守的大昭国……”
巫郁年摊开自己的手,苍白无力,没有一丝薄茧,最适合烹茶煮雪,偏偏在这暮气沉沉的国家,算计阴诡权术,勉强在群狼环伺的乱世中维持。
良久,他低笑,“罢了。”
总归大昭国气数还有一线生机。
他缓缓站起来,眼前黑了一瞬,巫郁年轻扶额角,习以为常的闭眼等着这股眩晕感过去。
恰在这时,那缕黑雾在他身后慢慢停下,紧接着,平地一阵冷风,黑雾变成了一个高大的身影,静静的站在巫郁年身后。
灯烛打在地上,映出两道影子。
“……”
巫郁年眼睫一颤,下一秒,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把匕首,猛地转身,狠狠划向身后之人的脖颈。
匕首轻而易举的划破了那人的喉管,可却没有半点血流出来,巫郁年心中一震,抬眸撞进了一双幽紫色的眼瞳。
被划破的喉管出涌出黑雾,这不太像人的男人长相极好,五官深邃,俊美无俦,眉尾锋锐如刀,浑身都透着野性和危险的味道。
他看着巫郁年,神色似困惑似不解。
这股熟悉的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