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系美人如何咳血手册
……
程宿离开的很早,巫郁年醒来的时候,枕边已经放好了新的衣裳。
不过不是他惯常穿的玄色,而是温雅的白。
他换好之后,戴上眼镜,闷咳着掀开床帘,下意识的想摸出锦帕,却摸了一空,只好皱眉将喉间的腥甜咽下去。
“来人。”
外面的侍从进来,将洗漱的东西放好。
巫郁年洗漱过后,就被引去了旁边的小厅,程宿早早的坐在桌边等他,笑道:“醒了?”
他指着桌上的早膳,“准备的简单的食物,调理身体为主。”
早膳也是巫郁年在自己府中惯用的,他一日三餐皆是由忍春配着药膳调理,想必她将这些东西也一并交代清楚了。
巫郁年没有胃口,勉强动筷吃了两口,就不再用了。
程宿拧眉:“就吃这么点?”
巫郁年淡淡看了他一眼:“不饿。”
“我觉得你比上次见面瘦了很多,”程宿望着巫郁年的脸,嘀咕道,“不过气色好了不少,像是个活人了。”
巫郁年:“……”
那请问他之前就不是活人了吗?
程宿摇摇头,拿了双干净筷子,往小碟子里扒拉了一些,推到巫郁年面前,“快吃,不吃完没有交易。”
巫郁年拒绝的话都到嘴边了,被程宿生生堵了回去。他抿抿唇,再次拿起了筷子,近乎冷漠的将这些食物一点点吃下去。
缠骨毒到后期,五脏六腑都开始衰败。不吃饭会加快身体的虚弱,但吃了饭对胃部就是很大的负担。
巫郁年逼迫自己将小碟里的药膳全部吃完,喝了口水润润嗓子,眉头却不见舒缓,越皱越紧。
程宿笑道:“这不……”
旁边侍从托盘里放着擦嘴用的锦帕,巫郁年飞快拿了一块,捂唇闷咳一声,那锦帕顿时洇出猩红的,带着奇异香味的血色来。
程宿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他猛地向前,攥住巫郁年的手,紧张低喝道:“快将府里的医师叫来!”
这种情况他那晚在水榭的时候已经见过一次。
巫郁年拦住他:“不用了,老毛病不碍事。”
他现在缠骨毒后期毒素爆发,说不定普通的医师也能诊断出来。不过这种毒忍春都没有办法,普通医师定然不行,既然如此,就不必多生事端。
巫郁年思索片刻,道:“这是忍春给我开新药之后的正常反应,是好事,我如今身体已经好了很多,你应当可以看出来。”
程宿再次看了看他的脸色,发现吐完血之后,巫郁年脸上不见半点苍白之色,反而更加红润精神了些。
他心中涌起的慌乱才慢慢散了点。
“真没事?”
“真没事,”巫郁年淡声道,“谁会拿自己死活开玩笑。”
他指尖触到一缕久久不散的风,顿了下,问道:“将军今日不用去军营?”
程宿收回自己的手,紧皱的眉头渐渐舒缓,“嗯,不去,陪你。”
他早就准备好了地方,就在上次的水榭亭台,不过这次四周的挡风帘已经落下,把风挡的严严实实。
石桌上摆了棋局,手边放了清茶点心。
这般附庸风雅,实在不像是程宿会做的事情。
巫郁年看了看自己的指尖,笑了笑,“将军真的不想做些别的事吗?”
程宿眼睛一弯:“我知道你喜欢这些,下棋和排兵布阵差不多,我也会一点。”
巫郁年闻言将脸上的笑收敛,淡声道:“那来吧。”
几天的时间就这样慢慢消磨过去,巫郁年下棋他陪着,巫郁年看书,他就剪一捧花,插在花瓶里修剪。巫郁年说要走一走,他就带着人溜了整个将军府。
可巫郁年脸上半点笑都没露出来。
程宿不禁有些挫败。
直到这天的下午,侍从掀开水榭的帘子,送来一封信:“将军,这是忍姑娘送来的,说是给府中的公子。”
巫郁年想起什么似的,落棋的手指微顿。
“哦?”程宿挑眉,接过来信封,看向巫郁年:“什么要紧事,能让人专门来送。”
巫郁年:“我也不清楚。”
程宿指尖在信封上轻点了几下,递给了巫郁年,“给你,万一是什么紧急的事情,你也好处理。”
信封用的纸张很好,摸起来不是大昭惯用的那几种,几乎是刚一入手,他就知道这封信是月铮送来的。
巫郁年忍不住笑了下,信手展开,上面一行行字迹显得温雅,但笔锋暗藏锋芒,一手极好的字。
程宿坐在他对面,隐约能看见纸背透出的墨迹。他起初还不甚在意,但渐渐地有些坐不住了。
他看着巫郁年唇边那抹笑,温和的,夹杂着纯粹的欢悦,似乎连眼睛都透进了一些光。这是巫郁年来将军府这么多天以来,露出的第一个真心的笑。
这信里绝对不是他想的什么紧急需要处理的事件。
程宿缓缓眯眼,冷不丁伸手将巫郁年手里的信纸抽了出来。
第74章 巫郁年,你真的那么喜欢他吗?
巫郁年沉声道:“将军, 拿过来。”
他伸手欲夺,却被程宿躲开。程宿挑眉,展开信纸一看, 上面只有寥寥几行字
[今日望见院中修竹,想起大昭有一种酒, 名曰君子故人,料想应当也如悠悠竹林一般,清冽甘醇。
不知大人府中可有这种酒,请一盅, 以品君子。
铮。]
巫郁年:“将军看完了吧, 能还回来了吗?”
像是这张纸上面有什么花似的,程宿看了许久。他眼中这几日的温和消失的一干二净, 漆黑的眼瞳泛起冷意。
良久,他冷笑一声,将这信纸卷起来, 挑起巫郁年的下巴, 笑着问道:“真是好有情调,‘请一盅,以品君子’, 不知道, 品的那是哪个君子?”
像是伪装成温和无害的绵羊终于撕开伪善的皮,野兽叼住猎物的皮肉。程宿带着茧的手指抚上巫郁年脆碎的脖颈,“你在我这里, 还与别人有牵扯。”
脖颈上传来麻痒的刺痛感, 巫郁年不适的皱了皱眉, 将信纸抽过来。他先是将这张纸小心仔细的展平, 才道:“将军与我的交易里, 并没有限制我与别人互通信件这一条。”
他刚起身,就被程宿拉住。
程宿眸色沉沉:“你要去给他回信吗?”
巫郁年笑了,掰开程宿的手,一字一句,清清楚楚道:“交易里,也没有我不许回信的规定。”
夕阳渐落,明明这光是暖的,程宿却觉得他永远也暖不热眼前这个人的心。
手被巫郁年彻底掰开之前,他再一次抓紧,巫郁年吃痛,忍不住皱眉,“你想干什么?”
程宿笑了笑,眼瞳漆黑:“没什么,就是觉得,该履行交易了。”
“你不是要回信吗?本将军给你回信的机会。”
他眼中似结了层薄冰,将巫郁年横抱起来,大踏步的朝着卧房走去。一路上,侍从极有眼色的没有说话,等程宿抱着人进去了,他们就去准备热水。
程宿将巫郁年放在几案边。巫郁年不清楚他抽什么风,“你到底想干什么?”
“看你回信啊,”程宿笑着,甚至伸手将墨磨好了,毛笔蘸了蘸,放在笔搁上,示意巫郁年快点写。
见巫郁年不动,他眉峰下压,笑意收敛,唇边浮起一抹冷笑:“怎么,有人看着,那些不知羞的话就写不出来了?”
“要不本将军看着你写,要不就不要再回了,往后的信也别再收。”
巫郁年抿唇,极美的丹凤眼落在几案上,斟酌半晌,提笔落墨。
他写字的姿势很好看,背脊当真是如修竹一般,清瘦的腕骨露出一截,黑色的笔杆衬的手指修长葱白。
他一笔一划的写,不知不觉就沉浸了进去,眼中又浮现起叫程宿难受的温和笑意。
两三行写完,巫郁年欲再起一行时,指尖却忽的一抖,身体骤然绷紧,最后一处落笔的笔锋陡然一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