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看碗，小猫的碟子里已经放了两条挑过刺的黄花鱼肉。

　　“不吃吗？我觉得做的还不错。”

　　裴绪用纸巾擦手，示意他趁热吃。

　　“裴绪。”

　　闻禅盯着裴绪，突然出声喊他的名字。

　　裴绪挑着眼，平静地看他。

　　明亮室内灯光，衬得裴绪面容更为出挑，线条凌厉，随意穿一件居家服，模特骨架撑着，额外好看。

　　宜室宜家。

　　闻禅脑子里突然跳出这个词儿。

　　如果你也会给别的小猫咪挑鱼刺的话…… 好像…… 我确实会不太开心。

　　“我头发长了。”

　　闻禅捏着自己的发梢，声音有些微不可察的试探与抖动。

　　“行，吃完饭给你剪。”

　　裴绪笑着看他，应承下来。

　　641

　　闻禅坐在全身镜前的椅子上，裴绪拿着把剪刀，在他身后比量。

　　剪刀剪空气，嚓嚓嚓在他身后乱晃。

　　闻禅头皮发麻，突然有些不安，瞟着裴绪的剪刀尖，颤颤巍巍地问。

　　“那个，你这手法，熟练吗？”

　　“熟练，从小练到大，肯定给你剪得漂漂亮亮。” 裴绪站在闻禅身后，用手掌从后绕过他的脖子，轻轻托起闻禅的下巴，让他看着镜子。

　　“少爷需要自己剪头发吗？” 闻禅感觉有点新奇。

　　“自力更生，打工赚点零花钱。” 裴绪感慨人生不易。

　　闻禅被少爷的不屈与自立打动了，刚想夸一夸，谁知裴绪叹了口气，接着道：

　　“给长毛剪一次才给五块钱，十多年了也不涨价。”

　　闻禅心道不妙，连忙问：“长毛？”

　　“我没跟你说过？我家的萨摩耶，我的专属模特。”

　　裴绪笑得人畜无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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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一瞬间，闻禅盯着裴绪，发现少爷的俊脸上密密麻麻写着：

　　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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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花姑娘已经上花轿了，闻禅想下也下不来。

　　他刚要动，只觉得脖子上一阵痒，裴绪捏着他的下巴，让他直视镜子，手指刮了下他的耳廓。

　　“别动。”

　　裴绪的声音很稳，很轻，像羽毛扫过心尖。

　　闻禅不敢动了。

　　剪刀的咔嚓声在耳边徘徊。

　　镜子里的男人低着头，下颌线便额外清晰，他的手极其细长，骨骼清楚。

　　他时而按着闻禅的肩膀，时而碰一下他的耳朵，散乱的碎发落到地面铺好的纸板上，闻禅追逐着镜子里裴绪的脸，看了许久，不小心和抬头的男人对视。

　　“这么长可以吗？”

　　裴绪似乎没注意到闻禅的小动作，像模像样地问。

　　闻禅看了一眼，长度刚刚好，很配他的脸，适合扎起来。

　　但他琢磨一会，垂下眼：“再…… 剪短一点吧。”

　　“再短就不好看了。”

　　裴老师个性十足，收了剪刀，直接罢工。

　　“唉，你不得满足客人的要求吗？客人让你剪短点。” 闻禅急了，他趴在椅背上，拽裴绪的衣角。

　　手指一勾，没碰到衣角，反倒和裴绪的手指撞在了一起。

　　温热的指腹，闻禅居然开始恋恋不舍。

　　“客人的命令不是万能的，如果客人让我爱上他，你说我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裴绪把剪刀放进布包里，一手扶着闻禅身后的椅背，垂眸，让人溺毙在真挚中的眼睛，就这么注视着闻禅。

　　闻禅张了张嘴，接不上这句。

　　644

　　剪完头发，闻禅的情绪跌落了一大截，他抱着手机，暗戳戳踩着粉色情侣拖鞋，看都不看裴绪一眼。

　　裴绪刚才拒绝他了。

　　他会不会其实已经看出，闻禅对他有点点不正当的心思，所以在提点他呢？

　　提点他不要逾矩，不可越界。

　　闻禅把自己捂在被子里，心情如沉默的方舟，手指无力，也看不进电视。

　　裴绪最近肉眼可见地忙了起来，他给闻禅剪完头发就钻进书房，或许跟最近的实验有关，可闻禅不忙，他无所事事，只能胡思乱想。

　　神秘的中国小猫咪……

　　如果是神秘小猫咪的请求，裴绪一定不会拒绝吧？

　　闻禅枕着沙发背，长叹一口气。

　　手机一震，闻禅看过去。

　　【不作不想做小猪啦】：

　　晚上好，我的朋友，国庆将至，有兴趣出去玩吗？

　　徐不作？

　　闻禅叹了口气，仰着头发消息。

　　翘屁小香猪真好，一定没有这种烦恼吧？

　　【禅小猫的罐头百元起】：

　　不出去啦，你的朋友最近遇到些难题。

　　【不作不想做小猪啦】：

　　一定是爱情犯的错。

　　【禅小猫的罐头百元起】：

　　…… 才不是，我最近在找一个人，我就是好奇，裴绪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小猫咪。

　　【不作不想做小猪啦】：

　　他不是喜欢你吗？

　　【禅小猫的罐头百元起】：

　　…… 不是啦，他有喜欢的小猫。我一开始以为自己找到了，结果又好像没找到，总感觉对不上号，哪里都怪怪的。

　　【不作不想做小猪啦】：

　　有名字不？

　　【禅小猫的罐头百元起】：

　　网名…… 算吗？

　　【不作不想做小猪啦】：

　　呃…… 说来听听？

　　【禅小猫的罐头百元起】：

　　神秘的中国小猫咪。

　　【不作不想做小猪啦】：

　　这名字…… 怎么这么耳熟？

　　【禅小猫的罐头百元起】：

　　我之前听裴绪说，他出卖色相，那小猫咪就能给他家属座，我以为是我们艺术团的，结果问了一圈没有，这一对不上号，又回到原点了。

　　【不作不想做小猪啦】：

　　这个名字这么中二，我总觉得在哪听过……

　　“闻禅，有件事忘了拜托你。”

　　书房门突然开了，裴绪走出来，吓得闻禅赶紧扣上手机。

　　“什么？” 闻禅蹭一下直起身体，看着裴绪。

　　裴绪瞥了眼闻禅的手机，走过来，端着保温杯，他领口有点低，扣子开了一颗，露出锁骨。

　　他说道：“我听说，过段时间的音乐会，你要压轴出场？”

　　“啊，我还没想好，但或许会的。” 闻禅仰头看着他，心里莫名其妙涌起几分雀跃，他舔了下嘴唇，假装没看见裴绪的锁骨。“你要来看吗？”

　　“想去，但没票。” 裴绪抿着唇看他。

　　“我可以给你留一张。” 闻禅立刻接话。

　　“真的？” 裴绪展颜一笑：“想坐在你旁边。”

　　“我要上台的，在后台没座位。” 闻禅犯难。

　　裴绪切换自如：“那我不要票了，让我进后台观光就行。”

　　“好吧。” 闻禅仰头，幸好他的尾巴和耳朵不在，要是在了，非得欢快地抖起来。

　　“说定了。” 裴绪一笑，抱着保温杯又会书房去了。

　　闻禅打开手机，窝在沙发里，继续发消息。

　　【禅小猫的罐头百元起】：

　　所以，这神秘小猫咪到底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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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禅和徐不作聊了一晚上，心情本来不错了，谁知裴绪第二次从书房出来，第一句就是：“闻禅，今天你去主卧吧，我睡沙发。”

　　闻禅端着手机兴奋打字的手，突然间凉了。

　　他心咚地坠下去，从未有过的失落与仓皇占据了他的心神，他只能抬着眸子朝裴绪看，眼睛诉说着什么，像只即将被人扔出家门的可怜小猫。

　　为什么不和他一起睡了？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一会有人查房，不好交代。”

　　裴绪指了指手机。

　　闻禅愣了一下，他后知后觉，才知道是什么。

　　是那只小猫要查房吗？

　　所以，才不跟他一起睡的吗？

　　“可是我会很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