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不爱世人
一枝花又道:“而且我这两天还看到警察过来好几次了,那脸色难看得跟死了人一样。”
“呸呸呸, 人家老张在医院住着养病养得好好的, 你乱说什么?”
“死什么死?你是生怕咱们小区事还不够多是吧?”
领班直接喊话全体成员:“上班时间,谁刷手机?”
“……”
所有人全匿了。
退出群聊后,外面的某个对话框旁边还挂着只小红圈。
领班:“你还好么?”
领班:“小钟那些话你别放心上。”
师瑜看到这条,反应了好几秒才想起来, “小钟”指的是谁。
难怪他明明开了免打扰,可页面上却还是会跳出通知,估计是钟守在群里点名他说了什么。
消息已经全部被标为已读, 他没打算去翻过往信息,往下看。
领班:“医院说老张短时间内没法回来上班,你还打算继续干吗?要不要我给你安排别人搭档,还是干脆一起休假算了?”
师瑜在沙发上安静片刻,敲了句“不用”,接着把空牛奶盒子扔进垃圾桶,起身去了房间。
※
下午一点,南杭市中心医院。
住院部的空调开得很低,走廊上空气掺着消毒液的味道,呼吸都带着金属冰冷的质感。
师瑜没有问路,乘电梯来到第十六层,没走多远就找到了正确的门牌号。
他正打算走过去,接着便被人拦下了。
拦他的人穿着白大褂,手上拎着药水瓶:“来探病?”
师瑜点了下头。
白大褂道:“病人的情况现在不适合探望,请回去吧。”
师瑜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到他手上的点滴瓶,在上面的字样上停留几秒:“警察?”
白大褂手上肌肉紧绷起来:“你说什么?”
师瑜目光扫视一圈,看见前台看杂志的护士,长椅上手肘盖着眼睛睡觉的病患,以及正拦在自己面前的白大褂。
若只是刑事案件,警方为保护受害人留人看守就算了,可现在被派来的人并非是穿着制服大咧咧站在门外当门神,而是便装围在病房外当路人甲乙丙,要么是不希望引普通人注目,要么就是引特定的人上钩。
所以,老张身上的事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师瑜问道:“怎么才能进去?”
白大褂仍是那句话:“现在病人不适合探望。”
师瑜:“如果只看一眼呢?”
白大褂仍是摇头:“现在不能随便进病房。”
“不用进病房。”师瑜视线微转,“从外面就能把房门上的窗口帘子拉开,也不需要你们特地进去开门。”
白大褂估计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暂时没有回答。
“目前应该也没有哪种病症连接收别人的视线都会造成患者病情恶化。”师瑜语调平静,“只是从窗口看一眼,应该不算逾矩。”
空气安静了会儿。
事关超自然,白大褂,或者说扮白大褂的警察既然被安排守在这里,自然不可能放普通人进去,失职事小造成恐慌事大。
可另一方面,他又的确找不到拒绝对方这一请求的理由。
僵持间,一旁的病房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钟守从里面走出来:“怎么……”
一个“了”字还没来得及出口,他便看清了站在门口的人是谁,条件反射地皱起眉。
白大褂转身看见病房门被拉开,猛地抬手握住门把手。
“砰——”
一声巨响回荡在医院的长廊上。
门被重新关紧。
白大褂回头看着师瑜,语气严厉了几分:“病人现在不适合探望,请回吧。”
师瑜视线落到一旁的钟守身上。
钟守双手环胸,感受到望向自己的目光:“看什么?怎么,人出事最危险最该来的时候不来,现在人醒了又准备来当马后炮刷好感了?”
他上前一步,上下打量着对方半晌,而后嗤笑一声:“不过也是啊,毕竟谁不知道整个保安队里张叔最喜欢的就是你?只要你一句话要什么给你什么,平日里十天半个月连尊口都不开一下现在居然放下身段来看望别人,啧啧,多大发慈悲是不是。人家一平民老百姓可不得跪下来感恩戴德吗?”
一旁的白大褂原以为只是两人正好认识,还指望对方能帮他把无关的普通人打发走。到后面越听越不对劲,在后头拍了下他的肩膀。
钟守脸上的嘲弄半点不加掩饰:“你以为你是谁想来就来?凭你拿下巴看人?”
师瑜安静地听他说完,方才问道:“那你为什么能想来就来?凭你身份其实不是保安?你一直在骗人?”
钟守听到前面还没怎么,听到最后一句,脸色瞬间难看至极:“我警告你,你他妈最好给我管住你的嘴少……”
“小钟!”白大褂的语气已经称得上严厉。
钟守胸口起伏,语气比他还差:“我他妈没跟你说话!”
白大褂:“……”
他是头一次见识到这位据说是超自然调查组预备组员的大少爷脾气,差点气笑了:“你既然这么不想干,我等会儿下班就跟你们组长提交申请……”
钟守:“你敢!”
“每天如实汇报二号受害人身边所有情况,这是我的工作内容,我为什么不敢?”白大褂虽然所在单位级别不如对方,但好歹当警察这么多年,单工作经验就能把这小破孩拎起来吊打一百条街,才懒得伺候少爷,“倒是你,因为私人情绪忘了关门差点在普通人面前暴露超自然的存在,现在就可以想想到时候怎么跟你们组长解释。”
师瑜没兴趣围观他们之间的来往,从听到白大褂开口那一刻起,便直接转身离开了病房,给他们留足了争吵的空间。
他站在电梯前,闭上眼,回忆起之前病房门开时那短暂的一瞥。
病床,老张。
紫黑色的面庞,颊边蜿蜒的水痕,以及枕巾上晕染开的殷红如血。
哪怕他不是医学生,也知道老张这副模样不可能是疾病造成的。毕竟要真有临床反应这么诡异的疾病,学名早该被世界传遍了。
不像是疾病,但也不太像有人故意弄出来的。这里是医院,就算真的用化学物损毁脸庞戳瞎眼睛,也不可能两天过去还没止血。
可如果不是生理原因……
师瑜想起之前在公安局警方莫名其妙的态度,还有那句“恶性案件”。
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
师瑜走进电梯,在手机的过往消息里翻了翻,没去一楼,反倒按了另一个键。
第二十六层。
小姑娘坐在大厅的长椅上,晃着双腿,拿勺子吃儿童餐,不远处同样坐着位穿便服的警察。
听到电梯门开的声音,小姑娘抬头一看,眼睛亮起来:“哥哥!”
师瑜看见她,停下脚步:“怎么在医院?”
“我奶奶生病了,爸爸妈妈说要住院。”
才三四岁的年纪实在太小,对生老病死甚至还没有太强烈的概念,忘性也大。虽然最初在生鲜店亲眼见到奶奶倒地不起时吓了一跳,可事后长辈安慰一番再撒几个善意又轻松的谎言,一连两天过去当初再激烈的情绪也早便消散得一干二净。
她放下塑料勺子,跑到他小腿边上:“哥哥你为什么会过来啊?”
师瑜问道:“我能看看你奶奶吗?”
“可以啊。”小姑娘不假思索,拉着他的裤腿就往病房领。
接着又不出意外地被扮作医护人员的便衣警察拦下了:“很抱歉,病人现在不适合探望。”
小姑娘对陌生人仍是怵,下意识揪紧身边人的衣服,后退了小半步,直接转头对着病房喊道:“妈妈!”
便衣:“……!”
“怎么了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