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不爱世人
他撕开调料包:“结果偏偏最先被鬼盯上的就是那道贵族身份的他们,死神来了躲都没法躲。”
“能躲。”师瑜翻过一页书,“他们自己意识到危险醒过来,或者旁边刚好有人叫醒他们。”
梦境杀人这种事说着危险,其实也就那样:毕竟玩家一如梦立刻就要卧轨,中间是有一段不短的反应时间的。
哪怕其他人不像谈望恰好发现口袋里少了朵纸花意识到环境可能虚假,但每个人在梦境里都是没有手环的。只要冷静下来想一想,脱困真的很容易。
可惜大多数人发现手环不见了,就会自乱阵脚。
谈望兀自思考了会儿:“可我还是觉得贵族有点惨,毕竟只有他们被鬼盯上。”
师瑜没有否认:“所以他们这个群体应该还有某种增益加成,或者其他人面对他们时会受到某种负面影响。”
谈望:“增益加成?”
“应该是要双方面对且使用时才能感受到。”师瑜说,“否则这种身份设定没什么意义。”
乔厌看着两人交谈,移开视线。
他为什么几乎从来不给季从阳做解释工作?就是因为对方的智商实在拉低国民人均平均水平,做这种事费时费力还未必有结果——因为给对方一遍人家还未必能听懂。
在现实里给同学讲解题目翻来覆去讲不明白都会忍不住挫败,何况现在是这种随时都可能死亡的环境本身就容易催生人的焦虑。
也因此,乔厌在这方面一直都挺佩服师瑜。
不管身边跟的人是男是女,陌生或熟悉,性格内向还是外向,脑子灵活亦或迟钝,心底究竟是崇拜他还是单纯利用他甚至其实想杀他……只要有人问,他基本都会给人解答。
甚至哪怕师瑜在第一场那局名为“白鹿”的游戏时面对那个半新人的小男生想抱大腿,虽然说话严厉,可事实上镜头外的人都看得出来,那时的他所知的信息其实也已经共享得七七八八。
明明他也不是做事不计后果的人,却似乎半点都不在乎旁人会不会窃听了他的成果再反过来捅他一刀。
举手之劳谁都会,可普度众生谁会去做,普度众生后还立于神坛上不败之地又有谁能做得到。
也难怪季从阳会那么喜欢他。
傍晚时列车员们对乘客的看守也松懈不少,至少不要求众人没有必要的时候都必须待在自己的座位上了,过道上有不少走动的人群。
季从阳拎着热水壶过来,手上捧着快餐盒:“偶像,你想吃什么口味的?”
师瑜摇了摇头:“不用管我。”
“为什么?”
“我不吃。”
季从阳惊了,惊得都敢对偶像发出指责了:“那怎么行?你现实里不是还在住院?不好好吃饭身体怎么好?”
师瑜无波无澜地看了他一眼。
季从阳瞬间怂了:“……不能商量一下?”
师瑜:“不能。”
他现在身体里脏器就没几个是完好的,在医院都只能输营养液,也还没忘记之前为了在游戏里保证行动无虞身上挂了个“冷冻人”的附加buff。
机体的运作早就因为低温停止,根本没法进食。
※
“真的没别的办法了?”列车长问。
司机坐在驾驶座上,直言道:“车长,但凡有任何别的方法我都不会提出这一种。”
“胡闹!”列车长眉头拧成了疙瘩,“你知道这种方法不可能实现!”
“我计算过,剩下十三个弯道,现在这辆车的加速度比起之前已经很慢很慢了,只要在每个拐弯来临前扔下大概一百公斤的负重,想要平稳驶到终点站是可以做到的。”
“车上的工具呢?能移动的桌椅呢?储存的食材和水呢?这些难道不能扔?!”
“服务器具和厨具全都扔了,座椅大多都是固定的只动了能动了被子坐垫之类,食材全都趁晚饭给大家做了最后一餐什么都不剩了,就连自来水都打开槽放干净了。”司机看着他,“但凡还有别的方法我都不会提出这一种。车长,我知道您在乎您的乘客,我也在乎,可现在完全是没办法的办法了,就算做了也不会有人怪您,您这都是为了拯救更多的人!”
列车长十指深深地插入发里:“可你要我怎么去跟他们说必须要有人跳下去才能维持列车继续行驶?!”
“不一定要乘客。”
“什么?”
“之前您派人去最后那节车厢扔货物的时候,不是有人在那里面抓到十几个逃票的贫民吗?我记得您最后是吩咐他们把那群贫民暂时关在员工间里了。”司机提议,“那几个贫民加起来分量应该不轻吧?”
列车长面容发沉:“可他们毕竟也是人。”
“可他们本来就没有买票,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出现在CK4685的车厢上。”司机急声道,“咱们凭什么要包庇一群贱民反而搭上整辆车上旅客们的安危?甚至赌上我们自己的命?!”
空气安静了很久。
司机提高了声音:“车长!下一个弯道马上就要来了!”
列车长缓缓闭眼:“可就算让他们真的……那也不够。”
司机眼里一喜,赶紧道:“至少把那几个贫民扔下去,可以顺利渡过六七个弯道了,剩下的我们可以再想办法。说不定这多出来的几个小时咱们就想到办法,或者等到救援了。”
列车长抓着对讲机,半晌又松开,转头道:“小文啊。”
段文青低眉顺眼:“在。”
列车长叹了口气:“这次你去广播吧。”
“明白。”
第111章 列车 死神
广播又一次响起来了。
和之前解释困境请求大家签署放弃行李的协议不同, 这一次的广播员发表了一则演说。
季从阳守在自己的岗位,越听越震惊,转头一溜烟跑回餐车:“偶像!老乔!”
乔厌的动作比他还快一步:“真的得按照他们说的让乘客跳下去送死?”
谈望还没来得及跟着出声,就先听到旁边的旅客们尖叫怒骂。
“什么意思?必须要人下去才能减轻重量?这么大一辆车你们是当摆设的吗?难道就找不到一件可以扔的东西了吗?!”
“铁路局养你们是吃白饭的吗?出了这么大的事还不知道不想想办法?!之前说好了会给我们一个交代现在给的就是这种结果?!”
“你们以为你们是谁说要跳车就有人巴巴地按你们说的跳?你们忘了你们的工资是哪里来的了?我每年坐那么多躺车交那么多钱现在是全喂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是谁从座位上跳起来, 嗓音如滚滚洪钟, 硬生生压过了整节车厢的动静, 朝着头顶的声音吼出一句:“老子操你妈!!”
“……”
广播却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段文青站在话筒边上:“正巧,车辆行驶之初我们曾在车厢里发现了十数个逃票上车的贫民, 现在就关在员工间里。”
吵闹声不约而同地在这一秒内静了下来。
段文青声音平稳:“考虑后决定,我们将请那十一位贫民下车,以顺利渡过接下来弧度更大的弯道,保证各位旅客们的生命安全。”
车厢里静了半晌,最后是那位喊“操你妈”的乘客声音率先响起:“这就……没了?”
没人说话。
广播说完了该说的, 直接装死。
师瑜忽然起身推开了车辆左侧的玻璃,窗口蹭地拉到最大。
窗外没有月光, 下着大雨, 夜风吹得又凶又急。
雨水冲刷着车窗,流淌过轨道, 拍打着石头锋锐的棱角, 卷着树影,裹着人的尖叫,隐隐传出重物落地的闷响。
“嘭——”
“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