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不爱世人
贺为有听得一愣:“就是走直线啊,我又不认识这里的什么路通向哪里……”
师瑜抬头看着又一个越来越近的指示牌:“前面好像是往山岭。”
贺为有:“……”
贺为有:“你等等,下个弯道我转个向……”
师瑜:“不用转。”
“?”
“上山挺好的。”
“??”
十分钟后。
摩托车呼啸着卷起两旁的杂草,风驰电掣地没入山林。
贺为有减慢了速度,待得身后的怪物们全甩得看不见了以后犹不放心,依然往前行驶了一段不短的距离,方才熄火下车。
山道自然不如街道,没有专门的环卫工人定时扫雪,水泥路上,花草树木上,远处的绵延起伏的山脉上,放眼望去,天地皆为白。
脚下的雪几乎凝结成霜,周围安静到极点。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要上山了。”贺为有一边推着车一边往前走,“这里全是山道,压根没人会上来,有也只有要翻山头的轿车。只要进把城市里跟着的那些甩掉,到了里面就不用担心突然受到偷袭了。”
师瑜没应声,专心爬山。
“安全问题解决了,那吃饭呢?”
“土里藏着。”
“喝水呢?”
“树上挂着。”
“对外通讯呢?”
“山上一般会有人购置的住宅。”
“就这么靠走的找过去?”
师瑜停下脚步。
“怎么了?”贺为有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然后一点点张大了嘴。
眼前约摸上方十数米外的空地上坐落着座房子,极富年代感的黛瓦白墙,水蓝色的菱形窗格,门前一大片水门汀。
不远处不知是谁用竹篱围了一块带泥的地,透过缝隙隐隐能看到里面种着的蔬菜。
贺为有震惊了。
明明现实里他上过的山见到的山中住宅也不算少了,但永远是施舍一眼就立刻转头赶路,偶尔停留几秒思维发散的结果也永远是山村老尸,最后无外乎夺路而逃。
但是这么带着欣赏的视线以及甚至有感而发“世外桃源”的还是恐怕还是第一次。
师瑜看了两眼便收回视线:“走吧。”
贺为有赶紧推着摩托追上去,最后两米走得脚下都生风,目光灼灼地看着面前的朱漆大门:“我敲了?”
“笃笃笃——”
没人应声。
“笃笃笃——”
里面有声音喊道:“来了。”
屋内响起了轻而缓的脚步声,接着大门被拉开,两扇木门之间的防盗金属链被绷直了。
开门的是位面容苍老的女人,穿着身花夹袄,头上带着顶针织帽,两鬓银白掺半,月光给人脸上刷了层惨白的霜,阴影却将皱纹割裂出分明的剪影,瞧着晦暗不明:“什么人?”
贺为有脑子里莫名闪回起过去他发散思维内容里的山村老尸。
“阿姨。”
老人视线从他身上移开,落到他旁边的人身上。
师瑜说:“大雪封路了,天又黑,能跟您借块地方吗?”
老人笑了,声音带着粗砺的沙哑:“年轻人,阿姨已经不是阿姨了,你这个年纪该叫阿我婆了。”
师瑜听着:“我也不算小。”
老人却像是来了好奇心:“今年多少岁了?”
“二十四。”
“那也还小,算算我儿子要是正常结婚,这会儿孙子也和你差不多大。”夜风呼呼地刮,老人站在门边让开身子,“外面冷,先进来吧。”
“谢谢。”
师瑜走过门槛。
贺为有懵了一会儿,赶紧追上去。
老人关上门,直接落下门阀:“还在念书吗?”
师瑜说:“毕业了。”
老人在橱柜前拉开抽屉,黑暗里响起窸窸窣窣翻找东西的声音:“毕业啊,是做什么工作的?”
“门卫。”
“那也好,有固定工资,不用每天东奔西跑的辛苦。”
两人一问一答,声音就落在漆黑的,空旷的,冰冷的厅堂。
贺为有自打门被关上以后就开始冒冷汗,直到耳边蓦然蹭的一声。
在他条件反射地叫出来以前,室内有了光源。
老人从柜子里翻出蜡烛点燃,拿火柴点燃了,端着烛台回了头,在洒落的光芒中抬起手。
贺为有的心直接跳到了嗓子眼里:“等——”
师瑜站在她旁边,因为和老人说话微弯着腰,和她平视。
老人干瘪的手就落在他的发丝上,语调似是责备:“头发都湿了。”
她说:“等等我给你找毛巾,后院有热水。”
师瑜点头:“谢谢。”
老人的注意力便转移到了贺为有身上:“对了,你刚刚喊什么?”
贺为有:“……”
他急中生智:“等——等会儿我的摩托车就要没电了。”
老人又蹲下身,在柜子里翻出一根电缆:“这是我儿子以前用过留在这的,都忘了拿走。天天丢三落四的。”
说到“儿子”两个字,老人浑浊的眼里都带出些许笑来,似乎极为骄傲。
贺为有磕巴着道了谢,战战兢兢地接了。
后院里没有安装电灯泡,老人将那支蜡烛给了他们,嘱咐要注意安全。
师瑜头顶着毛巾披着湿发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蹲在门外发霉的蘑菇。
贺为有道:“美人——不是,大佬——也不是,大哥。”
“……你可以叫名字。”
“师瑜。”贺为有终于念对了称呼,“咱现在回房间吗?”
“嗯。”师瑜拿起烛台往回走。
后院和正屋隔了四五米的距离,月亮不知什么时候被云层遮住了,光线暗淡到没有蜡烛就能直接撞墙。
贺为有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直到鞋尖忽然踢到个什么东西,他当场一蹦三尺高,直接往前扑了过去!
……然后扑了个空。
师瑜听到他的脚步声躲开,眼见他差点撞到墙壁上,又及时伸手将人拉回来:“走路要看路。”
贺为有声音都在抖:“我,我刚刚踢到东西了!是不是,是不是这里有……”
师瑜拿蜡烛往地上一照:“是树根。”
院子里就载着树,也不知道有多久的年岁了,树根盘虬,将土地撑的凹凸不平。
贺为有声音还是抖:“可是……”
师瑜见他“可是”了半天也没可是出后话来,拿着蜡烛继续转身:“走了。”
不过几步路的距离,两人很快便进入厨房。
室内没有开灯,依然冷,但好在风吹不到了,不至于时时刻刻都觉得脊背生寒,贺为有声音也总算没那么抖了:“那个,你觉不觉得,这里很恐怖?”
师瑜走在他后面,进客厅前关好厨房门:“不觉得。”
贺为有正要继续说什么,刚一转弯,抬头就对上一片猩红!
胳膊上同时落下一只手,他瞬间蹦起来,狠狠一甩胳膊:“嗷——!!!”
“喊什么?”
贺为有瞪大眼:“你……前面……”
“遗像供台而已,晚上都会亮红蜡烛。”师瑜收回手,“怕什么?”
贺为有一时说不出话来。
因为没有月光的黑夜?因为屋外狰狞的山林?因为这山里独居这这么个样貌苍老的老人?因为比起一路过来被那些血肉模糊不知道以什么原理存在的怪物追逐,这栋房子里实在安逸得太过不同寻常?还是单纯因为他过去看的恐怖片太多被荼毒严重了?
他斟酌着:“你难道不觉得刚刚那个人有问题?这房子要是在我们刚来时就出现,那不就是灵异类副本的标准背景环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