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景山9号院
他摘掉防弹盔往遮蔽物上一扔,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狙击枪裹着防潮材料,气温过低,裸露在外的枪身都覆了一层白霜,只有瞄具上调焦圈那一部分,薄薄的霜被汗水融化,落上几个手指印。
行动组进入基地突破不了门禁,僵持四个小时后,白遇河不得不先把组员撤出,退到外面的空地再想办法。
蒋危摸了根烟,皱着眉,两手扶着火机靠近烟草纸,点燃后猛地吸了一口。
他夹烟的手指都在微微打战,陆则洲看见了,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宽慰道:“别太紧张。白院长说了,黎宗平要的是高级向导,三儿在里面起码没有生命危险。”
蒋危把烟咬在嘴里,又试了一次,最后颓然放下枪。
他第一次像现在这样茫然,枪在手里,有最精密的配件,最精准的准镜,却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种找不到方向的无力然,即便在刚进部队那会、第一次跨境执行任务时,都没有产生过。
白遇河望着蒋危的背影,摇了摇头:“情感是这世上最没用的东西。”
陆则洲立刻瞪向他:“放屁,感情是最珍贵的东西,你跟个AI一样你懂什么。”
“我不是AI,”白遇河皱起眉,“我体温36.5,高压125,低压74,呼吸值每分钟16次,心率70,这些昨天出门前我刚测过,都符合正常人的标准。我不知道你怎么得出这个结论,但我可以让你摸一摸心率,证明……”
“别念了,师父。”陆则洲痛苦地抱紧脑袋。
白遇河真的闭上了嘴。
蒋危抽完一根烟,把烟头捻在旁边的石墩上,面色冷沉:“这次来天山,我记得组里带了两个火箭筒?日落前人要是还不出来,老子一炮轰了他的基地。”
“绝对不行。”白遇河急忙道,“军委下了死命令,黎宗平和资料都要完好无损带回北京。”
蒋危火气也上来了,把心一横:“我连军委司令部一起炸!”
白遇河顿时觉得他要是不答应,基地还没炸,自己就要先被蒋危一枪点了。他犹豫了一会儿,胆战心惊地开口:“我……我还有个别的办法。”
看到蒋危阴恻恻地目光,白遇河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到背包里找出电脑。
“黎宗平需要一个最强的向导,他很有可能用药物刺激庄队的精神力,我可以用仪器辅助你,进入庄队的精神图景,与他建立联系。”白遇河仪器递给他仪器,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这样就相当于,我们在基地有了一个内应,把信息传递出来,想办法从内部攻破。”
蒋危抱着那个像给司令夫人做头发一样的头盔,这次倒是表现得很配合,“怎么操作?”
“戴上,坐好。”白遇河简短地说,“向导的精神力很强,他的精神世界会非常敏感,进去以后不要刺激他。”
对于进入庄玠的脑海这件事,蒋危还是满怀期待的。
认识庄玠这么多年,虽说干什么都待在一块,蒋危总觉得两人一直在跨服聊天,他有时候真想扒开庄玠的脑袋看看,看他每天都在想什么。
然而等真正走进庄玠的精神图景,蒋危才发现事情没这么简单。
闭上眼睛的时候,一股熟悉的气息瞬间涌上来,他仿佛置身到一座雪山,就是行动组现在来到的这个山,天空蔚蓝,冰湖澄澈。与现实不同的是这里一个人也没有,甚至连黎宗平的基地都消失了,只剩下茫茫无际的白雪。
蒋危在雪中漫无目的地前行,走过一个山口,不远处的松树下正卧着一只白团子,一看见他,那小东西腾地一下站起来,撒开蹄子就跑。
“西米露?”他眉毛一挑,三两步追上去。
白团子跑得慌不择路,很快被堵在岩石边,嗷嗷叫了两声,紧接着就被攥住尾巴提起来。
“跑,我叫你跑!”蒋危哼哼笑着,把白团子翻了个身,十分变态地揉了揉那条大尾巴,再掰开它的后腿一看,“原来是条白狼,还是公的,还以为是我儿子呢。”
白狼凶悍地对着他龇牙咧嘴,喉咙里不断发出低嗥,还挥起爪子朝他脸上招呼。蒋危生怕被咬一口,两手拢住狼尾,从尾椎往下用力一捋。
“嗷呜……”白狼一下子软了,趴在他怀里,动都不敢动,只有尾巴尖在微微抽搐。
蒋危摸了摸它的屁股,拎起狼耳朵,屈指弹了一下。
庄玠猛地睁开眼睛,急促地喘着气。
帘因风动,光线顺着柔软的布料静静流淌,黎宗平坐在窗前,视线缓缓从血压监测仪移开,“血压突然升高,是性兴奋,发生什么了?”
庄玠面色潮红,睫毛蕴着水气急遽颤抖,一滴汗珠缀在他下颌,沿着瓷白的脖颈缓慢滑下来,在锁骨上略一停顿,很快隐没进衣领里消失不见。
他像被扔进水缸过了一遍,浑身湿透了,衣服紧紧黏在身上,手脚酸软得动一下都勉强。戴在头上的防暴盔也变得很不舒服,好像头顶多出来什么东西,连着他的神经,被压在了头盔下面,难受得慌。
“有人闯入了你的精神图景?”黎宗平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
“不,”庄玠闭了闭眼,艰难开口,“我只是……看到一本书,高中男生宿舍传阅的那种。”
黎宗平的表情一下变得很微妙,他拔掉庄玠身上的管子,弯腰摸了摸他的脉搏,戏谑道:“二十好几的人了,也不是没经验,看小黄书还这么敏感。”
庄玠把脸转过去,拉开被子盖住腰部一下,不想说话。
黎宗平走过来坐在床边,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伸出手,把他的头盔摘了下来。
刹那间庄玠似有所觉,飞快地抬起胳膊挡在头顶,但根本是掩耳盗铃,两个毛绒绒的白色耳朵尖还是竖了起来,躲在胳膊后面一颤一颤的。
黎宗平看过了,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拿走了搁在窗台上的门卡。
“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再来看你。”
房门咔哒一声关上。
庄玠一下子放松了身体,仰躺在床上,手臂移下来挡住眼睛。
狼尾巴不安分地从被子下面钻出来。
第33章
“你在庄队的精神图景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一头狼。”
“狼?”
“对,白狼,尾巴很大,毛色漂亮,长得有点像西米露。”
“你有跟这头狼进行交流吗?”
“我让他爽了一把。”
蒋危得意地说,对自己撸狗的手法很有自信。
白遇的目光离开电脑,在他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半晌低下头,一言不发开始进行信息处理。
“我没见到他,只有这头狼。”蒋危往前倾了倾身,有些急了,“你这办法真的有用吗?”
“下次你可以尝试跟那头狼说话。”白遇河斟酌片刻,决定不告诉他真相,“我对精神体的研究还在起步阶段,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但既然在精神图景里出现,它应该会把消息带给庄队。”
“那我怎么知道他成天都在想什么?”
“所见即所想,你在精神图景里看到的,就是他现在在意的一切。”
庄玠坐在窗前,桌面上摊开几份档案。
房间里流淌着的钢琴音,黎宗平在弹琴,他的十根手指布满了各种各样的陈年伤口,指节粗大,拇指和食指间有明显的枪茧,并不像寻常钢琴家保养得很好。
但这首曲子他弹得十分熟练,仿佛已经练习过无数次,每一个音符都形成了习惯,自然而然地跳跃在黑白琴键上。
“这些东西都是507所的绝密,你怎么拿到的?”庄玠翻阅着档案问。
“我自然有我的渠道,”黎宗平沉浸在音乐里,闭着眼道,“我的塔能在新疆安然无恙这么多年,当然不是全靠上面眼瞎。”
“你在军方有内线,或许说,整个军委都是你的保护伞。”
黎宗平微微笑起来并不接话。
庄玠终于把目光投向钢琴,似有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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