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拉
他等待着皇帝的辩解与回应,他在来之前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应对话术,而且即便约法沙的口才惊世绝伦,能够说得他哑口无言,皇帝自身的出处却不是可以凭口舌之争能够改变的。
“说完了吗?”约法沙问。
年轻人愣了一下,随后咬牙道:“你根本不在乎吗?身为人工创造的皇帝,你无法体谅民众的痛苦……”
如果他也是个东方人,这时候说不准能蹦出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他的愤怒和憎恨是真切的,为皇帝漫不经心的态度,好像他们谈论的根本不是什么严重的事。
“所以是议事阁里的哪一位给了给了你援助?”
约法沙随意扫了眼贵宾区,“还是不止一个人?单凭你们是不可能做到这一步。”
“你们达成了什么协议?”
那人抬了抬枪口:“闭嘴!这个时候还想着你荒唐的政权吗?”
约法沙不闭嘴,他甚至慢条斯理地从礼服中拿出一把枪来——
那把枪在他拿到手里之前,看起来都像是礼服上的一件装饰,漂亮又精致,原来却是可以致命的。
“杀了我,一定程度上可以削弱帝国,对你们而言确实有好处。”
“看来是被逼到了绝境,他们才会用这种方式来夺回属于自己的权力。”
与他对立的反叛军目光一沉,扣动扳机,他刻意偏了偏枪口,没有瞄准要害,想用这一枪恐吓皇帝。
枪响吓得宾客们缩得更紧,几个胆子小的直接叫出了声,半天才敢往皇帝那边看一眼。
然而与他们预想中血溅当场的画面不同,约法沙毫发无伤,反而是他对面的反叛军表情更加阴沉。
“你明知道这样的武器伤不了我。”约法沙一边说,一边抖出袖口里藏着的针剂,当着反叛军的面注射进脖颈,猩红的眸子如同食物链顶端猎食者的眼睛。
这期间反叛军对他连开数枪,每一枪都被弹开,跳跃的子弹甚至打到了贵宾区,又引起一阵慌乱。
“别动!我叫你别动!”反叛军指了指贵宾区,“再反抗的话,那些人都会死!”
拿人质威胁他人放弃抵抗这种事对反叛军来说是有些不耻的,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对付残忍冷酷的暴君,用什么手段都不为过。
约法沙沉默下来,他打开了手枪保险。
砰地一声,贵宾区的第一个贵族被击穿了躯干。
约法沙抬枪对准了面前的反叛军。
又是一声枪响,另一位官员被打碎了脑袋。
约法沙的手指扣着扳机微微向后。
那些贵族和官僚的死活和他没关系,不如说死得越多越好。
“那法伊格尔呢?你不会连自己最亲近的人都不顾及吧?”
另一个反叛军的声音从贵宾区传来,吸引约法沙的目光转向那里。
约法沙的婚礼,法伊格尔没有参与任何流程,普通任何一个宾客一样安静地观看,此时突然被人推出来,他也只是静静站着,脸上带着睡眠不足的疲惫。
“你们知道的很多。”约法沙轻声说。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帝在这次议事阁换血中支持法伊格尔上位,反叛军能查到他那么多事,知道法伊格尔曾是他的监护人不奇怪。
难怪他们敢策划这么一出。
确实,对他而言,法伊格尔比在场所有人,包括他的未婚妻都要重要。
他明白的。
约法沙放下了枪。
见皇帝终于有所动容,与皇帝对峙的反叛军总算松了口气,他明白和这个思维逻辑都与正常人不一样的皇帝说再多也没用,干脆关掉耳麦,命令约法沙放下武器,停止抵抗。
皇帝那个奇特的能力他们没有合适的应对方法,于是他们准备了多种麻醉药剂,总有一种对皇帝有效。
实在没办法,也可以直接杀了约法沙。
反叛军上前两步,打算接收约法沙的武器,就在这一刻,彩绘玻璃上的视频停了,殿堂内用来补光的光源全数熄灭,音响爆发出杂音后戛然而止。
约法沙回头看向身边的反叛军,他眼睑稍稍一落,血溅上了他的侧脸。
——
“明天他们肯定会有什么动作,具体会发生什么我无法预测。但是……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不要顾及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包括你吗?”
“包括我,而且必须包括我。”
“埃文……”
“就算我可能会死,也别管我。”
“我不喜欢那样。”
“最后一次,再听我的一次,以后我再也不会左右你的想法。”
……
“你做得很好,萨迦利亚。”法伊格尔说。
他夸奖约法沙时,约法沙没给予他任何反馈,目光穿过他,看向远方。
他不知道远方有什么。
——
由于反叛军的破坏,皇帝的婚礼未能成功举办,好在皇帝和他的未婚妻并未受到伤害。
这场动乱中死去了数十位贵族和官僚,事后调查中发现,潜入婚礼现场的反叛军与议事阁成员有所交集,顺着这条线查下去,很快就发现议事阁中确实有人支持反叛军谋划这起事件。
最终,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议事阁首席候选人之一的格蕾雅女士。
格蕾雅与法伊格尔的竞争本该在这个月末落下帷幕,皇帝支持法伊格尔的事人尽皆知,这两人合作从议事阁手中夺权,格蕾雅毫无胜算。
在越来越多的谄媚者向皇帝靠拢的情况下,格蕾雅选择剑走偏锋,准备直接借反叛军之手刺杀皇帝。
第一次的刺杀未能得手,于是有了婚礼上的第二次刺杀。
反叛军的想法是即使失败,公布了皇帝的背景与帝国隐藏的秘密,也可以对社会造成冲击,进而可以引发帝国的动乱。
如果刺杀成功,不仅可以引发动乱,还能直接削弱帝国秘密研发的战争武器。
无论怎么算都稳赚不亏。
而对格蕾雅来说,这一切都比不过她手中的权力重要,就算帝国大厦将倾,她要赌一个翻盘的可能性。
这次调查不仅查出格蕾雅与反叛军勾结,还顺藤摸瓜把更多属于格蕾雅派系的官员们拉下水,导致以议事阁为首的帝国高层出现了真正意义上的大换血。
法伊格尔因为也卷入了这起事件,作为既得利益者,他不能直接坐上首席的位置,议事阁首席之位反而便宜了支持率低到没什么人听说的第三位候选人身上。
但在皇帝逐步掌握实权的现在,议事阁首席的权力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何况现任议事阁现任各位大臣主要攀附的人是法伊格尔和他背后的皇帝,现在的首席基本可以说是以前的皇帝,空有头衔而已。
皇帝仍然是皇帝,议事阁怎么变动,都变动不到他头上。
除非他死去或者退位,否则不会有下一个皇帝出现。
婚礼之后,反叛军如最开始计划的一般,以皇帝为切入点,进而发散到帝国各种腐朽不堪的政策,带动民众对帝国发起抗争。
游行、抗议、集会、破坏、械斗……从乡村地区开始,帝国如反叛军期待的一般陷入混乱,城市里不可能没有底层人民,所以同样不能幸免。
战争从不是因某个单一事件而爆发,帝国积蓄多年的矛盾在这个时刻被引燃,正义之火以燎原之势从帝国边境战线展开,反叛军在联邦和各个不同势力的协助推动下,终于掀起了真正意义上的战争。
温和地改变帝国是不可能的。
唯有暴力推翻,重建新的秩序,让一切归零重启。
无论民众如何质问,帝国始终没有回应关于皇帝的任何问题。
帝国的问题太多了,皇帝身上的反而最不重要——难道皇帝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帝国就会好起来吗?孩子们就能得到教育,贫民就能吃饱饭吗?
帝国的黑暗面不是某一个人创造的。
它从一开始就存在。
——
帝都中心监狱特别会客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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