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饲养人鱼的三步法

作者:星坠 时间:2022-04-18 04:03:56 标签:甜宠 年下 强强 轻松 情有独钟 人鱼

  一道迅疾的黄色影子从空中猛地落下,长枪枪尖掠过砖瓦,碎片像雾霭似漫起,即刻将战场分离。

  “老板!”

  芸黄估计是在天上被甩下来,接连三步才站稳,她身量比平时高,脱去人类的伪装,白缎黄纱的衣着,腰间笑面虎半眯险恶黑瞳。她倒转枪尖,剔透枪体流着银光,指向远处站在楼沿的九尾。

  任雀瞥了眼芸黄脸颊的虎斑纹,凝重地笑了下。

  枪名“风光霁月”,是他亲自锻造,最后交付到芸黄手上的。

  “雌黄呢?”任雀单手夹着楚虞的腰,冷然开口。

  “他那么厉害,自然在上面以一敌百。”芸黄戏谑开口,语调微沉,颇为自信。

  听芸黄这么解释,任雀就不担心雌黄了——雌黄曾经一人一伞,单挑三条金榜单众将,杀至第十三位,如果不是任雀中途叫停,也不知道他能排个第几。

  那男人平日看起来冷淡知性,脱去人类的上班族伪装后却是只如假包换的兔子,还是穿金盔金铠,背插纸旗,手握纸伞的兔儿爷。伞张则化天地,伞合则闭云气,每次布阵,都得规规矩矩喊一句:“虚与委蛇”。

  虚与委蛇,是任雀在锻那把伞的伞骨时,心血来潮起的恶劣名字。

  “老板,监管者已经从城中出动了,我们不能被包围,你带楚虞离开,我和雌黄断后。”芸黄语速很快,吐字冷静而清晰,她的瞳孔乌黑,与腰间的笑面虎面具一样,藏着弑杀和罕见的兴奋。主动将任雀护在后面,对当今最强的监管者战力抬起了长枪。

  他们不是第一次被围攻,确切地说,已经不是第一次犯禁了。

  条条罪状罄竹难书,烙印在她的名字和荣誉上,但长枪依然雪亮,如她的选择始终坚定又一以贯之。

  “虽然如此,我也想过点不那么刀尖舔血的生活啊。”芸黄手腕一转,笑着说出这话,话音几乎埋在出刃的破空声中。她迅如闪电,发力时如虎啸,冲力荡起狂风,吹起楚虞的头发。

  “楚虞,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我半米,听清楚了吗?”

  任雀俯下身,一手狠狠揉了下楚虞的脸颊,不需要回应,这是必须遵守的铁律。他紧收双拳,外层防御的万千刀锋霎那收束,锁链上的白光随之加强,它们逐渐凝练,结成掌心里的一枚盛开的狰狞白花。

  狂风吹乱楚虞的短发,让卷毛在空中放肆摇摆,他隽秀的脸上覆着淡然的神情,仿佛只在看一场闹剧。听到任雀的话,他侧脸仰望任雀,稍微翘了下拖地的斑斓尾巴。

  刀刃碰撞的声音逐渐清晰,沉闷冲击此起彼伏,任雀在楼顶间奔跑起来,身姿轻盈如燕,九尾的狐狸撒开四蹄,在追逐中逐渐变成一道道白色线条。任雀重重落到房顶,猛然回身,锁链探出。

  近乎一眨眼的功夫,锁链组成的箭矢奔向几只乱窜的狐狸,瓦片尽碎,愁云匿迹,被击中的分身尽数化成白雾,而在最后一只死前,一道不祥的冷光突显在任雀眼前。

  砰——

  断刃毫无征兆地从空无一物的空间掉下来,一抬头对上九尾的棺材脸,断刃平滑的一面清晰映着任雀淬着冰的眸子。他早有所料地一笑,锁链倒回,以洞穿之势卷向九尾。

  “你们洛神府的人,从上到下都很喜欢护着楚虞,这点我始终不明白。”

  九尾无甚情绪地开口,劈斩的动作更加用力,任雀仿佛被一尊千斤顶压着,直把他往地面砸去。锁链缠上九尾,却被他挥斩砍断,任雀灵活地趁着机会向后借力闪身,断刃砸下,房屋硬生生被九尾劈成两半。

  “各人各缘,你不必明白。”任雀手腕一翻,握住一柄永生劫凝化的长刀,刀身坚硬轻薄,锋锐而带杀意。他主动迎上九尾,尾音飘散在对弈中。

  西梵天上空只剩两道相互追逐的残影,像从天而降的两道枯枝,踩着云朵转折翻腾。通天彻地的锁链辗转化成遒劲的线条,密密麻麻在天空展开,还有向天边蔓延的趋势。地下的监管者们仰头看着,有胆子大的想上前,却在腾起的一瞬间被刺骨的恐怖对撞掀了回去。

  刚还晴朗的天空浮出一片郁色,愁云四合,像被什么东西引动一样,紫白交错的电光从苍穹上压下,雷声霹雳,轰然炸响在天地之间。那两道交锋的光影还未停歇,谁占据上风很难预测,直到一道雷从云缝里劈下,丝丝缕缕的细雨淹了整个西梵天。

  地上有人接了一捧雨水,清澈的水点从指缝溜走,再凑近一闻,雨中蔓延着一股生涩味道,像高原上冷冽的雪片融化,酷寒山峰淌出水滴,慷慨地洒向大地。

  雨浇了任雀一身,溶进楚虞的鳞片缝隙,像抱了一条黏糊糊的泥鳅。任雀一边阻挡九尾的攻势一边向菩提萝靠近,电闪雷鸣为乌云伴奏,连带兵器连消带打的动静都温柔许多。许多熟悉的气息越来越近,任雀跳上一座高塔,脚尖还没离地,扭曲的波动就从塔底展开。

  城市上空,雷云滚滚如浪,狂风掺着邪雨直往脸上招呼,打湿了任雀的发。他倨傲地站在塔顶,塔尖如插在地面的箭,仿佛要洞穿那阴霾陈厚的苍穹。他睨着下方,目光随着亮起的阵眼转动,最后落到楚虞身上。

  他们还是被包围了,因为塔外的区域,一团团妖火似的红光在各处亮起,眨眼间组成一个六边形的阵。妖冶阵纹在一道雷鸣后猛然迸发,如地底深渊破土而出的红色巨龙,地面黑沉世界中震动。

  伏诛之阵逐渐张开,羲和、白泽、九尾、梼杌、当康、玄武……无数熟悉的威压纷乱缠绕,交织成密不透风的网,从塔底直冲下来。比永生劫厚重一百倍的叩响在西梵天上空演奏,带着枯败的腐朽气息,随红光攀援而上。

  曾经,任雀是兢兢业业为监管者做事的,他也曾守在伏诛阵的一角,用所有神力撑起那号称邪魔伏诛的蛮荒阵法。

  没有妖能从阵中逃离,任何企图挑战权威的妖都会被无情碾碎。

  他亲眼见过许多凶兽在狂乱中化为齑粉,尤其是夺命的红光逐渐浸染视野,他脑海里闪过自己曾为伏诛之阵担过的杀孽,脸上却没有一丝胆怯或颓丧。

  “楚虞,这雨好看吗?”

  任雀瞥了眼逐渐扩大的阵,扭曲字符鲜活地狂舞,仿佛饮血后才肯平静。繁复地上古花纹勾勒蛮荒图案,任雀抱着手臂,在晦暗不明的夜色下看向远方。

  浓云碾过辽阔城市,起伏不休的高楼淹没在缠绵细雨中,紫电白光不时擦过火花,映得任雀身影孤高萧瑟,仿佛从血肉到骨头都写着违逆二字。西梵天的地上飘着层白色水汽,仙境般向上蒸着,把灯光都一并吞食。

  远处,菩提萝的枝叶在阴影里展开,树根处亮着好几盏血红的灯笼,在令人窒息的夜色交错中额外显眼。

  那是无字楼的长明盏。

  楚虞许是没想到任雀会叫他,正翻来覆去检查着自己价值连城的尾巴尖有没在刚才的乱战中伤着,一听见任雀的话,便扬起眉,疑惑地瞪着双大眼睛,顺便发出轻细的叫声。

  “呜?”

  “这雨,和你刚来洛神府那天一样。”

  雨打竹林,纤细冷酷。

  楚虞一愣,没什么特殊的反应,好似不记得了。

  “呜?”楚虞又叫了一声,可这次,任雀便收了那副怀念的惆怅神色,不可一世地扯了下嘴角。

  “没什么,区区伏诛,还困不得你我。”

  伏诛之阵大成,劈风斩浪的压迫力碾压高塔,顺着脆弱的承重架扶摇而上。整座西梵天的精魄都凝练在那一次毁天灭地的攻击中,仿佛上古之神抄起重锤,誓要将罪人的骨血揉碎。

  狂风从任雀身侧呼啸而去,耳膜里响起尖锐嗡鸣,倾倒的树木砸向街道,房屋的碎瓦在冲劲的带动下与冷雨对撞。任雀召出锁链,先前凝结的狰狞白花旋转着绽放开来,洒下流萤似的银辉,圣洁又美好。

  “虚与委蛇。”任雀笑着,一字一顿,念出生疏太久的名字。

  他站在错落崩塌的高塔中央,从盛开的花蕊里抽出一把纸伞。

  伞骨是剔透的银,晶莹到近乎透明,伞面的纸张画着半只兔儿爷画像。雨滴模糊了它背后的旗,唯有嘲弄又凛然的眼睛栩栩如生。任雀冰凉的身体泛起热度,他把伞架在肩膀上,倾斜角度,遮住楚虞半边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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