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酒吧营业中
有些考生张望了几眼,迅速低头加快脚步离开码头,显然并不想被卷进这样的风波里。而大部分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在四周停下脚步,探究或幸灾乐祸的视线从四面八方投来。
原先拿着地图四处张望的江小山见状一愣,心头登时有些恼火起来,一下子把兄长的叮嘱忘到了脑后,二话没说,又做了一回出头鸟。
“李乾!你这是什么意思?”
莫说方才工作人员已多次强调不鼓励考生之间互相斗殴的行为,就算他真的想要挑战岳寒,也不该在终试刚开始之时就搞这幺蛾子。毕竟一旦出了差错伤到哪里,无论是对岳寒还是他自己而言,后面三天的表现都会受到致命影响。
在江小山的思维方式里,这种害人不利己的行为,怎么想都不该是一个倡导“众生平等,和谐天朝”的现代天师应该做出的。
“你是不是……压根就没憋着什么好屁?”江小山越想越气,一张脸皮涨了个通红,“你要是敢如此算计旁人,我一定,一定……”
一定半天,也说不出下文来。
李乾半点没有理会江小山的咋咋呼呼。
他的目标依然明确,视线中明明白白带着显而易见的敌意,无礼地迎上岳寒淡漠的目光。可他却依然一字不发,甚至微微佝起了背脊,整个人显出怪异的不和谐来。
岳寒的表情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并没正有处在氛围中心点的自觉,视线微微垂下,眼睫合拢成一道锋利而浓黑的弧度。
“可以。”他沉稳好听的嗓音里没有夹带任何情绪,自顾自地打量了一圈,最后缓步走到前方的一块布满碎石的空地之上,“速战速决。”
江小山张大嘴巴,连忙转头看向码头的方向。
这一看不由又是一愣。考生们才刚踏上二十四渚的地界,原先停靠岸边的渡轮竟已在不知何时悄悄离了岸,在视野里缩成了一个巴掌大的影子。
摆明了就是态度明确,不会管这些“小事”。
江小山磨牙:卑鄙!过分!
莲鹤的心都被揪了起来,屁股下头像是埋了根针,左右都坐不舒坦,只得站起来焦躁地来回踱着步。
屏幕几乎被铺天盖地的弹幕遮成了马赛克,直播间人数不断向上攀升,跳至了一个可怕的数字。
从追踪的“摄像头”编号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岳寒的考试号码——目前的榜首,早已在暗中红了许久的“辛酉甲木”。
“刺激!”
“我期待的画面居然这么快就出现了!”
“打起来!打起来!”
……
除了这些无恐天下不乱的,更多的是遮天蔽日的表白弹幕——“一分钟内,我要知道辛酉甲木这位帅哥的全部信息!”
“他好帅!又强又帅!”
“妈妈我又可以了我开始复习天师理论了!”
……
“岳师!”莲鹤手忙脚乱地关了那些聒噪的弹幕,几乎要跳起来打人。
“寒寒刚开始就被人针对了,没问题吗?真的不是特管委那些卑鄙的天师为了流量特意安插的托儿吗?想红想疯了不成!”
一小时前她还扯着岳沉舟的袖子让他在金主爸爸面前收敛着些,这会儿大约是完全将这劳什子的避讳抛到脑后,一门心思护短。
还没等到岳沉舟说话,一直专心致志看着直播一言不发的江楚山突然皱着眉头,“嗯?”了一声。
他向前倾了倾身子,十指交叉,若有所思,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岳沉舟的身上。
“这位考生……没记错的话,曾与我有过几面之缘。他是韩老身边的助手。”
韩老,说的便是如今玄能圈内一位响当当的人物,算起来,如今已年逾九旬。
此人出生于建国之前,经历过天朝数个动荡不安的时代。彼时玄术圈作为封建迷信的主要打击对象,几乎遭受灭顶之灾,当年的几大世家纷纷萧条败落,人才凋零至一蹶不振。若不是韩老一力回护,顶住巨大压力,将几个好苗子接到身边不遗余力地培养,如今便也没有这些所谓的世家了。
这个鹤发童颜的老人膝下无儿无女,却也算得上桃李遍天下。在玄能圈是泰山北斗一般的人物,深受众人尊敬。
他身边的助手,想来并不该做出如此不知轻重的事情。
岳沉舟知道这位韩老,他不动声色地蹙起眉头:“江先生的意思是?”
“李乾。若是我没有记错,他天赋不佳,但刻苦好学,性子也颇为秉正恭顺。韩老才将其带在身边。”
江楚山心中掠过一些奇异的预感,想了想,却仍旧不得要领,只得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人心多变,许是我多想了。”
岳沉舟的动作一顿。
关闭弹幕的直播屏幕干净而清晰,特管委花了血本的隐形“摄像头”们把全方位的细节都记录得面面俱到。
在某一个瞬间,岳沉舟仿佛在李乾其貌不扬的脸上,捕捉到了一丝叫人十分不适的目光。
那眼神含着令人熟悉的怨毒与不怀好意的阴鸷,透过层层屏幕,与岳沉舟对撞在一起。
电光石火之间,一个令人作呕的名字浮现在岳沉舟的脑海之中。
岳沉舟不悦地眯起了眼睛。
第71章 终试(五)
“啪啪”两声,长鞭狠狠击打乱石地面,抽打出两道袅袅的烟尘,几乎贴着岳寒的鞋子边炸开,久久回荡在海面与高树之间。
岳寒眼睛都没眨一下,在声音响起的那一时间迅速起身,闪身躲避开了他的攻势。
九节鞭如同一条灵活的长蛇,呼啸着被收回李乾的手中。
烟尘散去后,碎石地面上赫然被打出了一条一掌宽的凹痕。
“李乾,你来真的?!”江小山向后退了几步,简直不敢相信他就这么干脆地下了狠手,咬牙切齿道,“你莫要仗着有人撑腰就在此胡作非为。岳寒是我江家的客人,也不是能任你欺辱的!”
李乾置若罔闻,一声不吭,甚至没有再去看别的地方一眼,在下一秒突然撒腿向着岳寒的方向冲去,双目猩红不似常人,仿佛带着切骨的深仇大恨,将江小山“你神经病啊”的骂声猛然甩到身后。
在飞速袭向岳寒的当口,李乾一手握拳而起,指缝间嗖的一声闪出雪亮寒光。
他竟在这时候掏出了一把匕首,刀尖顺着挥出的拳头狠狠砸向岳寒高挺的鼻梁!
砰!
千钧一发之际,岳寒贴着地面滚过,只觉得一道尖锐的刀锋劈开面前的空气,夹杂着四溢的杀气,就这么贴着他的鬓角劈了过去,将地面上的石块砸了个粉碎。
四周传来止不住的抽气声。
一时间,谁都看出了李乾的不对劲,原本只是在看热闹的考生们纷纷变了脸色。
“喂……李乾。”
离他们不远处有个女孩,一直默默站了许久,吃惊的目光忍不住停留在李乾身上,大约是与他相熟,这时候忍不住走了出来:“你今天是怎么了?再怎么也犯不着……”
话音未落,李乾竟像是充耳未闻,发出一声愤怒而短促的大喝,想都不想地把匕首从地面拔出,再次向着岳寒扑了过去。
碎裂的砂石在空气出削出一道土色的灰,扑着李乾扭曲的面容,那一瞬间,抬起的眼珠子竟仿佛镶进了赤红的凶光,就像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温吞平和的脸在清朗的日光下竟形同鬼魅。
奇怪。
岳寒从他莫名其妙的杀意之中感受到了浓烈的违和感。
可还等不到他细思,李乾的身影已经急速冲到了眼前。
他的口中念念有词,手中利刃淬出一道日光,恰恰晃过岳寒的双目,接着,另一只没拿武器的手却化作横刀,劈空向岳寒的头颅砍下!
岳寒二话没说,在气流中转身,扔掉手中碎裂的石块,赤手空拳迎上李乾的攻势,两人以一种几乎要成为残影的速度,飞速相搏几招,而后分开。
出乎岳寒的意料,李乾的攻势不过徒有其表,内里绵软而虚弱,打在他身上,只觉得一道灵力打进了松散的米袋之中,顷刻之间就被化解得一干二净,挤压到无法动弹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