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斯提斯
一个人在同一时间也能有这么多感情流露,但是贝因加纳却不觉得嘈杂,他看到了这些思绪背后有一团摇曳的光,一个出发点,代表这个男人是因为爱才如此复杂。
赞沙玛尔的内心直到现在都在思考该怎样减轻主君的痛苦,想着该怎样保护他,即使他的念头一再被否定,被戳上行不通的标记,他也没有停止思考。
赞沙玛尔最后甚至想到了就此放弃,想把贝因加纳抱下王座。
这个男人记得自己的诺言,如果贝因加纳不想继续下去,他就亲手卸下他的重担。
赞沙玛尔自始至终都在相信他,这种无条件的信任灼烧着正在阅读他内心的贝因加纳,点燃被王座浸染得冰冷的、阿塔的身躯。
贝因加纳“抬眸”,视野再次回到都城上方,迎着火流星们望去,重新开始思考。
他是怎么让外城的钟楼恢复原状的?是他在不时思索的时候,曾希望那座建筑能够变的完好,好让他确认它到底是不是伊释叶修尔的手笔。
一切都从思考出发,是他的想法能够影响这份变化后的结果。
他该重新构筑起内外城的防护,把佩蒂的小屋复原,解救被压在瓦砾下的人。
贝因加纳敢肯定自己此刻排除所有的杂念,只有这一个想法,可是它没有奏效。
他双手紧紧扣着王座的扶手,手背上青色血管凸显,目光一直在注视“前方”。
这座魔造城没有听从他,仿佛陈腐的尸体静待彻底死亡的结局。
那些毁灭的光即将到达。
贝因加纳咬紧牙关,烧灼神经的剧痛下,他在一条一条尝试支配脚下城池的方法。
这里是为了替代虚无之神寄居的渊海巢壳、所建造起来的地上的魔巢。
这里有神明力量的渗透,连通渊海。
他的精神为什么会延伸到四处?为什么能听到城中之人的声音?
因为他们是他的子民吗。
——因为他们是巢中的一份子。
拉塔古恩是活的魔巢。
即使是壳,也是主体的一部分,而非衣服或者盔甲。
贝因加纳心想,如果拉塔古恩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他要如何拖动这件笨重之物让它听他使唤?
他必须跟它有同样的“步调”。
一个人在面对危险的时候,最下意识的判断是什么。
——是躲开危险。
剧烈的震颤从脚下传来。
它晃得毫无章法,甚至像是要在魔石炮弹到达前把城中的一切晃散架,就连在大殿中单膝跪地的赞沙玛尔都需要撑住地面才能维持自己身体的平衡。
在城中的人无一例外,经历了数分钟拉塔古恩的颤抖,已经高于炮火砸来的时间。
都城没有被击中,结界在最后关头构建而成——这是大多数人从脑中浮现的头一个想法。
可是很快有人感到不对,就算是雨点敲在坚固的玻璃上都会有声响,留守在外的人根本没有看到拉着火光之物从天而降。
这时,震耳欲聋的轰鸣却到达他们耳边,这些人以为炮弹来迟一步,还是炸在了这里,可是距离不对,这声音虽然轰隆不断,但相距他们好像很远。
就好像——那些流星一不小心失去准头,轰炸了另外的地方。
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是他们的幸运吗。
废墟中的人茫然望向远方,惊讶地发现远处的山从这里看去,怎么好像偏了。
远在落英要塞惶惶眺望都城状况的艾特拉丝等人看得最为真切,他们目睹了这一幕的全程。
当那些拉着长尾的火线坠向他们的城市,拉塔古恩宛如倒伏的巨人,看上去只得承受死亡的炮火。
然而它在眨眼之间消失在了原地——
又立刻出现在原本所在位置东侧的山体之间。
像流浪艺人的平移戏法,从一处移到了另一处,完好无损、没有丢下任何“零件”。
魔巢移动了它的位置,在原本的地方留下深坑和山体开凿的痕迹,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留下。
大殿中贝因加纳最早知道这个结果。
他在毁灭的箭矢射来前,移开了靶子。
只有这股威胁失去效力,魔巢才开始听他的话,做出修复结界复原建筑的反应。
可是还没有结束。
就在他以为自己能够用一丝热度适应在王座上继续坐上一会儿的痛苦,并且想扯起自己的嘴角对着赞沙玛尔笑一笑,告诉他自己成功的时候,贝因加纳突然仰起脸,神色惶然。
强行同调的“后果”顺着楔入渊海的主轴和规则找了上来。
天顶照射光芒的神之眼像是成为一个白色的孔洞,有什么东西从上方压了下来——只有贝因加纳能够注视的东西——然后扑向了他。
这一瞬间他竟然能够理解,这是个来自神明的、拥抱。
![https://s6.jpg.cm/2021/12/07/LQd3Mf.jpg](chapter-134ea8e358a02b680e3be88045db6afdeff0faed.jpeg)
--------------------
写这本书最想写的第二个场景也到了,唉辛苦码字就是为了爽这一刻啊~~~(爽完还要继续辛苦码字等待下一个爽点……
但是爽归爽,魔巢是活的=它能动=理论上能去任何地方(包括跨山来大陆)=对原始种来说是大危机=粗大事了
第一百零五章
======================
拉塔古恩已不在它原本伫立的位置。
曾经被开凿的山和建造地基时挖掘而出的深坑裸露在外,逐渐被苍白染就、填满,是这个世界出现的又一个白色的污垢。
其上的魔造城从那里消失,无论是在落英要塞上远眺,还是在极近的距离注视,在外面的人都能同一个结论:没有任何征兆的,它不见了。
拉塔古恩并没有“走”的太远。
城中的人一点没有自己被拉扯着拽离原地的感觉,城外的人瞠目结舌地望着消失又重新出现的城市,忘记了言语。
而除却拉塔古恩和落英要塞,同样在关注着魔巢的眼睛不止一双。
在荒野流浪的赛因精灵法师突然停下,在微微的怔愣中沉默许久,最终闭上眼睛,叹息一声。
他曾经从那位年轻的虚无民主君血中看到的未来似乎固定了一部分,代表他走过能够既定下来的道路,前方却更为凶险。
但是这份凶险并非因为魔巢自此能够去往世上任何一个地方。
——而是那个将渊海视为摇篮的存在,将有可能就此彻底挣脱束缚,入主祂新的巢穴。
凡人对抗不了灾厄的意志,更何况,贝因加纳·翡银至少有一个他无须跟虚无之神对抗的理由。
那个理由,就是诸神犯下的无法消抹掉的“罪孽。”
接下来的考验可能并非是对那位年轻的王,而是……
军械室中仅存的亚厄蛇人正对着移去位置的拉塔古恩顶礼膜拜,他们丝毫没有因为未能摧毁那座城市感到懊丧,而是似乎早有预谋,在落英要塞的所作所为便是要促成这个结果。
他们知道当面对毁灭的炮火,阿塔别无选择,只能放弃血祭司给他的温和方案,冒险坐上王座强行同调,将那座巢穴背得更紧。
在不该逞能的时候逞能会付出代价,阿塔脆弱的精神禁不起这座魔巢的消耗,更多的力量该被汲取,那里的通道就会打开,虚无之神便能通过楔入渊海的连接点将自己的意志输送出来——与阿塔相见。
“面对面”的结果显而易见,弱小的将消失,什么都不用留下,只留下神明用得上的躯壳就可以了。
在那之后,他们的神首先将向愚蠢的古因海姆诸神,进行一场清算。
拉塔古恩之中,将城池移动的虚无民主君端坐在王座上双目紧闭,他的身体仍在这里,意识却不在此处——被从天顶扑来的、只有他自己能看到的“白雾”笼罩后,贝因加纳没有任何反应时间就失去了意识,这霸道的攫取方式精巧绕过他脑中的精神海凝爆,走入他重重落锁的内心,轻而易举带走了他。
这就是神祇的手段。
贝因加纳已经有过两次这样的体验,因此第三次来临时,他平静无波地坠入满目白色,甚至连挣扎的力气都想省略。
上一篇:领主的职业图鉴今天点满了吗
下一篇:深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