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斯提斯
那沙族不是当初有求于人的海妖,他们藏在鬼眼沼泽中过着自己的安分生活,似乎不需要掺和拉塔古恩中的撕扯,这个时候入场,选择错误的后果很可能就是神日后清算时一瞬间的湮灭。
那沙的话语说的非常不动听,阿卡什恩嗤笑一声,“原始种都这么唯利是图么,只押注必胜的那一方?”
塔夏则表情未变,直接将话锋拨了回去,“你吟游过那么多原始种的国度,想必对智慧生物的劣根性早有体会,凯因。”
“可你应该知道我们输了的后果,塔夏·暮夜。”赞沙玛尔拍了下友人肩膀制止他反唇相讥,盯着那沙族长金色的眼眸说道,“如果主上被洛斯特夺取躯壳就此降临,末日就会到来,到时候拉塔古恩城墙外的一切只会变成挖不到头的沙子。重新成为那座城的眷族至少可以保证你们不被‘清理’,不是吗。”
塔夏的目光带了点刮目相看的意思,她显然发现赞沙玛尔跟提着剑去杀先世的那个时候相比变了许多。
赞沙玛尔不管她怎么想,语气硬冷地道,“不想灭亡,就应该归顺。”
他来到这里就两个目的,把回溯拿走,把那沙族弄进城帮忙,至于这些人是否还有其他诉求,赞沙玛尔可以在事情办完后慢慢解决。
那双金色眼眸变得幽深了些,不知是塔夏在听完赞沙玛尔的话后开始犹豫,还是她正在修正应对这两个不速之客的方式,片刻过去,那沙族长从袖中取出一根刻着铭文的短杖,看样子是要交给阿卡什恩。
“你能保证不伤害我的族人吗,凯因。”她的语气不再那么陌生,缓慢中透着一丝柔和,“那沙有自己的困境,你会见到的。”
看起来这东西就是进入那沙族驻地的“钥匙”。
“只要你把那伽摩尔的东西给我,我就对他们没兴趣。”大巫师捏住短杖的一端,但塔夏那边并没有立刻放手。
“回到天上的从神不会被地上的残余感召,你得不到什么的。”
阿卡什恩却笑着说,“不试试怎么知道,或许是你们学艺不精呢。”
也许是曾见过不少如此执着的人,塔夏不再劝阻,放开短杖,转向赞沙玛尔这一边,“请跟我去个地方,赞沙玛尔,我带你看一样东西。”
这次她似乎放弃了传送,直接改为步行。
黑发男人没有迟疑地跟了上去,回头冲阿卡什恩打了个手势,意思是拿到回溯后在这里等我。
塔夏确实没带赞沙玛尔走多远,他们深入深冬的沼泽地,这里水系的温度偏高,能够保证水体不会变成坚冰,即使表层冻住,也很快就会被下边更温暖的水流冲开融化。
前面带路的人在迈步的瞬间就有雪花似的步台出现在脚下,赞沙玛尔则不需要,只走石头也能跟上塔夏的脚步。
但随着深入鬼木丛生的沼泽,漆黑腐臭的泥浆取代原本还算清澈的深绿,赞沙玛尔意识到这里竟然不知不觉也被污染了。
想到鬼眼沼泽的深处与白影之地接壤,介于星洲蹦跶的“恶势力”只剩下那么一个,赞沙玛尔不难猜出这些是谁造成的。
“蛇人在这里干了什么。”
这显然就是塔夏要展现给他看的东西。
那沙族长在一处翘出水面长满青苔的倾塌石柱上站定,问赞沙玛尔,“你知道‘背巢人’吗。”
“没听说过。”
过去虚无民没把亚厄蛇人放在眼里,他们为数不多的目光集中于清扫都城周围的威胁,即使赞沙玛尔骑着丹珊巡视过星洲各种角落,在天空中向下俯瞰这片沼泽,也很难看到虬结树木之下生长的东西。
塔夏于是给他指了一个方向,让他去看。
赞沙玛尔一开始以为自己在那些从石缝和泥浆里生长出来的扭曲树木间看到的是一个个巨大的趴伏在水中的黝黑石块,可是当它们开始缓慢地蠕动,他发现自己竟然没察觉到这些东西的气息。
可是它们的确在动,是活物。
其中一些“石块”很快站了起来,它们有细长的四肢和类人的体型,浑身裹着泥浆,漫无目的地在沼泽中涉水行走。
最占据视野的就是它们背上无法让人忽视的块状物,粗略看去像一个人佝偻着背部形成的增生和突起,但它过于庞大沉重,显然不是这些“人”身上原本的部件,背着这东西使得它们被压弯了腰,只能撑着长杆在沼泽中缓慢地前进,实在走不动时就伏在泥中不动,乍一看就是互相堆叠的隆起石块。
如果仔细观察,它们数量甚至不少,在这片黑色的沼泽中到处都是。
“这就是背巢人?”这种奇诡的存在方式,赞沙玛尔的确闻所未闻,他确信自己看到的不是一个未知的种族,而是后天变成这番模样的怪物。
“他们都曾经是有一些神民血统的人类。”塔夏的说法显然在背巢人的外形上难以服众,但她不是要说服赞沙玛尔相信,于是径自道,“蛇人在他们的祭坛城豢养了许多人类,有的如你所知,被供给巨魔作为食物,还有一些比较有资质的,用来做这样的实验。”
塔夏称它们背的是巢,这让赞沙玛尔有了一番不好的联想。
可惜事实正如他所想。
“蛇人一直在致力于替虚无之神‘优化’可供选择的阿塔的资质,如果只要有一点神民血统的人就可以成为阿塔,洛斯特将不用再局限于古因海姆诸神划定的框架。”
毕竟那三位善神也很难轻而易举杀尽所有拥有神民血统的非纯血。
“这是他们的……成果?”赞沙玛尔很难在此时保持镇定自若的态度。
“蛇人的要求很低,只要能够与魔巢相连,成为虚无之神的降临的壳子就可以,所以相连的步骤变得尤为重要。这些你所看到的人背上的‘巢穴’都或多或少融入了渊海气息,模拟一个小型的魔巢。”
塔夏的表情比赞沙玛尔平静,也许是她早已见过太多,所以不再有那么多波澜。
“可是背上巢穴的前提在于心甘情愿,蛇人很难找到这样的人,于是他们想了一个办法,在巢中放进了这些人的家人。”
黑发男人听后,表情变得难以言喻。
他重新把目光投过去,觉得那些硬壳般的石头像是长出了一些手脚,变得更为惊悚。
这些人的遭遇恐怕与堕入地狱无异。
“亚厄蛇人对他们洗脑,让他们相信只要背负着自己的亲人不让他们沉入沼泽,他们就可以跟他一起活下去。久而久之背巢人背后形成了坚硬的巢,只要他不倒下,他们就可以一直活在一起,活在这片沼泽中。”
赞沙玛尔的视线久久停留在远处,没有移开。
蛇人处心积虑地试图制造虚无之神用得上的躯体,却显然失败了,否则洛斯特早已在他们的帮助下降临。
而那沙的族长将这里的污染和畸形生物展现给赞沙玛尔看,不是为了让他清理它们或者救治它们,也不是为了告诉他亚厄蛇人的又一桩罪状。
塔夏璀璨的金眸在昏沉的光线下变得暗淡,她看着赞沙玛尔,严肃地说道,“他也背着巢,背着一座巨大的、能够压垮他的巢。”
他们都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
拉塔古恩的傍晚过去,夜幕垂临后清冷的月光将这座古老又崭新的城市映衬得比落雪时还要洁白。
也许是占据新地方的都城让这附近原本的生物感到恐惧,夜里连虫鸣都少有,只有海浪波涛冲击礁石的音色穿过一片静谧传来,但远没有那么清晰。
贝因加纳的房间依然亮着灯。
他的桌前不再摆放着成排的魔文字书本和古魔法部递来的卷轴,取而代之的是空白的并非信纸的巨大纸张,他在上面写写画画,偶尔停下来聆听海浪的声音,闭目养神一会儿后再继续。
如果这里有同为法师的人在场,应该能看出贝因加纳正在做什么,他在用自己掌握的魔文字创造一个法术。
美丽的金发青年做这些时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一个取过巧的死魔之身即使创造属于自己的法术也使用不了,除非贝因加纳还要用那种往自己脑袋上钻洞的方式达成夙愿,可现在他不会再那样做,所以这个行为更像是单纯的消磨时间。
上一篇:领主的职业图鉴今天点满了吗
下一篇:深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