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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白囍

作者:AyeAyeCaptain 时间:2022-06-24 04:06:42 标签:强强 灵异神怪 民国旧影

  柴束薪闻言一怔,不禁看向乌子虚。

  “老四和大哥下过九盘棋。”乌子虚还在算他的账,一边拨算珠一边轻声道:“两局和,七局胜。”

  “谁胜?”

  乌子虚抬头一笑:“你说呢?”

  柴束薪沉默片刻,将视线转回水畔。

  安平不通棋艺,只见水榭中人个个围观沉思,一盘棋从上午一直下到黄昏。乌子虚看了一会儿就忙着回去批公文了,银杏斋主也在午后推了轮椅去小憩,悠然留下一句:“若是赢了你师兄,我就让问童下厨把他的鸡宰了。”

  “师父您别坑我了。”木葛生苦着脸,“您这残局,太难救。”

  “路漫漫其修远兮,再接再厉。”

  唯独柴束薪始终站在一旁,垂眸敛目,身形端正,数个时辰也丝毫不见倦色。安平一直等到黄昏将尽,水榭里已点上了灯,柴束薪才总算是动了。

  安平跟着这人一路出去,却发现对方居然去了厨房。

  松问童正在院子里练刀,看见他道:“你怎么来了?”

  “帮厨。”柴束薪淡声道:“杀鸡。”

  银杏书斋,小厨房。

  柴米油盐,一盏明灯。

  松问童一刀剁掉鸡头,将花椒入锅爆炒,香气四溢,“倒是没想到,你居然会做饭。”

  “药家有许多关于药膳的方子。”柴束薪挽着袖口,正在煲汤,“我的厨艺不如阿姊,只是粗通。”

  “你打算做猪肚鸡吊汤?”松问童扫了一眼灶台,掀动锅铲,“两只鸡,拔丝做五碗汤面,剩下的做一道豉油鸡腿、一道酸辣凤爪,鸡叉骨下锅炸了,再调个红油辣子……你他妈怎么又来了?滚!”

  “我来悼念一下鸡兄弟。”木葛生趴在窗台上,抬手接住松问童扔来的苹果,咔嚓咬了一口,“当初它早上打鸣的时候我就说过,扰我清梦者,必将其挫骨扬灰。”

  “你他妈今年贵庚?还要报复一只鸡?”

  “哎你那毛记得给我留点儿,扎个毽子。”木葛生迅速转移话题,看向柴束薪,“小大夫居然洗手作羹汤?我们今天这是走了什么大运?”

  “猪肚鸡吊汤,加了胡椒和党参,补虚健脾。”柴束薪淡淡道:“对先生身体有益。”

  “小大夫,你若得空,教教老二做一品锅呗。”木葛生得寸进尺,不要脸道:“上次在贵府尝了一次,念念不忘,可这人非说他不会。”

  “一品锅是阿姊的拿手菜,做法我亦不知。”柴束薪道:“你若想尝,下次再来便是。”

  松问童听得一愣一愣,狐疑地看着柴束薪,“你俩化干戈为玉帛了?老四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木葛生把果核朝他扔过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眼见这俩人又要打,柴束薪走到窗边,看着灯下的木葛生,微微点头,“上次之事,多谢。”

  木葛生一愣,“啊?什么事?”

  柴束薪:“……”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码头走货那边我就是去打了个招呼,举手之劳,小大夫不必挂心……小大夫!欸你别走啊!留下来吃个饭!我真不是为了刷碗才留你的——”

 

第11章

  一餐饭罢,木葛生刷碗刷到了半夜。

  “我决定了,我以后不叫他小大夫了。”木葛生甩干手上水珠,跳上房檐,扔给松问童一壶酒,“我要叫他三九天。”

  松问童抬手接过,“你又搞什么幺蛾子?”

  “你看他冷冷清清一个人,就没见他笑过,像被雪糊了脸似的,可不就是三九天么。”木葛生振振有词,“夏天谁要往他身边一站,肯定解暑降温。”

  这是大实话,柴束薪从头到脚都透着冷淡,大概是家教很好的缘故,并不让人觉得冒犯,但确实是个礼貌而疏离的模样,眉眼生凉。

  “你少给人找点麻烦。”松问童道:“药家是七家中最入世的一支,他身为家主忙得很,也就你天天吃饱了撑着去添乱。”

  “我就见过他三回好吧?怎么就成添乱了?”木葛生挑眉,“我可是从老三那里听说了,你当年刚被师父收养,没少和他打架,据说还被揍掉了乳牙。”

  “去你妈的,你怎么不说我把他打得半月下不来床?”松问童灌了一大口酒,“那时候我妈刚死,我烦得很,整个银杏书斋没我没打过的人。”

  松问童的母亲是上代墨子,是位快意恩仇的性情中人,当年行走江湖时爱上了关山月的花魁娘子,奈何心上人红颜薄命。木葛生听师父说过,当初花魁去世,上代墨子单刀闯酆都,踩着阴司大堂的公案要判官放人,搅得整个冥府上下不得安宁。乌子虚的爹去劝架,结果被一脚踹回阳间。

  后来多方斡旋,总算折中找了个法子,阴司特许花魁在奈何桥头停留五年,而上代墨子则要留下后人,继承墨家一脉。待新墨子五岁时,两人可一道投胎,结缘来生。

  “五岁那年我去送她,看见她媳妇儿坐在桥头弹琵琶。”松问童道:“她扔了刀,提着裙子跑过去,整座奈何桥的人都在看她俩。”

  “一开始我挺瞧不起我妈的,觉得她没种,为了一女人要死要活。”松问童抓了抓头,“但当初我抱着刀站在那儿,我也看呆了,觉得能把这么美的人娶回家,不愧是我妈。”

  “不愧是伯母,不愧是你。”木葛生听得笑喷:“我听大师兄说,你当初刚来书斋,天天找人打架,还拿刀把他的书桌劈了当柴烧。”

  上代墨子去世前将松问童托付给银杏斋主照顾,墨家血脉稀薄,家风奇异,素来不置家产,只有一把舐红刀历代相传。

  “那时候我太闹腾,大哥实在没法,就拜托柴束薪给我下药,但他下的分量不够,被我发觉,我俩打了一架。之后先生收了我的刀,让我把我妈留下来的东西学透了,再去找他拿。”

  “结果我十岁来书斋的时候,你已经拿着刀在杀猪了。”木葛生笑道:“行啊老二,那年你才十二吧?七年就学有所成,怎么办到的?”

  “先生教的好。”

  “师父是天算子,怎么教你墨家的东西?”

  “先生给了我一封信,让我去了一趟蓬莱。蓬莱剑阁有铸剑宗师,得前辈指点,我学的很快。”

  “你还去过蓬莱?”木葛生来了兴趣,“怎么样,好玩不?”

  “规矩太多,有次我杀了一只白鹤烤来吃,一堆童子追着我打。”松问童想起一事,“明天书斋有客造访,似乎就来自蓬莱。”

  “这倒不稀奇,师父的客人什么样的都有。”木葛生躺在房顶翻了个身,懒洋洋道:“你明天不是要下山么?说不定来的是旧识,不见见?”

  “没兴趣,那帮修士都是事儿精,见面就让我赔他们的鹤。”

  “一只鹤而已,赔就赔呗。”

  “三百年的灵鹤,你让我去哪赔?我顶多赔他一只三个月的鹅。”

  “……那你还是下山躲债吧。”

  第二日木葛生照例睡到日上三竿,打着呵欠路过水榭,忽然一愣,“师父?您今天不是有客?”

  银杏斋主坐在水边,正在糊一把伞,“问童告诉你的?”

  “对,他忙着躲债,昨儿半夜就匆匆下山了。”木葛生上前执了个请安礼,“您这是在糊伞?最近要下雨?”

  “要立冬了,晚来天欲雪。”银杏斋主道:“此伞不避雨,避雪。”

  “避雪不避雨。”木葛生乐了,“师父风雅。”

  “附庸罢了。”

  “是我说错话了。”木葛生一拍脑袋,“师父不是风雅,是风骨——上次来的那个诗家怎么说的来着?白衣临水畔,风骨映寒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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