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骰子控制的世界[西幻] 上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已经疯狂而不自知。西列斯心想。
可能性有不少,但是除了真的用【旧神的阴影】这个仪式去测量阿方索的精神污染程度,否则的话,西列斯也不可能知晓其情况。
阿方索如此,其他可能接触到这支钢笔的人呢?那位探险者艾伯特·米尔恩?以及银行的工作人员?
西列斯心中疑虑丛生。
抛开这个问题不谈,那支钢笔的特性也让西列斯若有所思起来。
那仿佛是黑色雾气凝结而成的钢笔。而按照西列斯对于这些雾气的认知来说,那理应是旧神的力量的某种表现形式。
换言之,那等同于旧神力量的化身。
……通过“神的乐园”。西列斯想。
这支钢笔来自贝兰神庙的阴影。十年之前,当阿方索和伊曼纽尔一行人进入心型峡谷,贝兰神庙必定就漂浮在他们的头顶。
他们可能没能察觉到这一点。阿方索和伊曼纽尔可能幸运地没有抬头,或者触发其他的死亡条件,因此得以成功逃脱。
总之,他们在那一刻步入了“神的乐园”的笼罩范围。
……“阴影”。他们踏入了贝兰神庙的阴影。
就如同阿卡玛拉的力量范畴是梦境一样。
做梦的人类可能会不经意间靠近“深海梦境”——西列斯并不知道阿卡玛拉的乐园的真正名字是什么——而踏入阴影的人类,可能也会在不知不觉中踏入贝兰神庙。
在这个时刻,“能否意识到这个问题”,就成了一个关键。就算能意识到,也不一定代表着能逃脱;而如果没意识到,那说不定反而莫名其妙就逃离了。
……所以这支钢笔,恰恰可以类比为西列斯在深海梦境中,给予男孩埃米尔的那个魔方。
在这一刻,西列斯的心中产生了些许的懊恼。
当他在梦境中给出那个魔方的时候,他只是想要安慰那个沮丧的男孩。他没有想到,那个魔方居然真的出现在了现实之中。
从一个较为引人忧虑的角度来说,他当时的做法,是不是就让阿卡玛拉的力量重见天日了?
……怪不得深海梦境中,那个高大玩偶身上的丝线都绷断了一根。
想了片刻,西列斯便深吸了一口气。现在懊恼悔恨都已经来不及了。尽管阿卡玛拉的力量似乎较为无害,但那毕竟也是一位旧神。
可以的话,他或许应该将那个魔方收回。他这么想着。
“……您怎么了?”琴多从他的身侧探头过来,“保险柜已经关上了。”
西列斯回过神,然后拉住了琴多。他对站在一旁的经理说:“我们可以离开了。”
经理点了点头。他确认了一下保险柜确实已经关上了,便与他们一同离开了地下保险库。
很快,西列斯与琴多便离开了贝克银行。他们在阿瑟顿广场附近找了一家餐厅吃饭。太阳越升越高,令人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夏天。
吃饭的时候,他们两人甚至脱下了外套。
西列斯大体讲解了一下他见到的那副场面。琴多看起来并没有疑惑西列斯为什么能瞧见那种奇怪的雾气,或许他以为那是【阿卡玛拉的眼镜架】的功劳。
应该说,是西列斯本身的某种特质——他怀疑是骰子——与【阿卡玛拉的眼镜架】两者结合的效果。
琴多若有所思地说:“这就意味着,见过那支钢笔的人都成了隐患?”
“或许是。”西列斯这么说,“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如果不了解其本质,那么他们受到的污染可能也没有那么严重。”
琴多摇了摇头,他反而显得不怎么乐观。他说:“诺埃尔教授,您可能会比较乐观,但我可不是这样的。我认为,那会成为某种经久不衰的隐患。”
西列斯微怔。
“您的朋友……阿方索·卡莱尔。”琴多的声音稍微变轻了一点,“我不知道您是否会因为我这话生气……但是,他是唯一一个活着走出科伦娜峡谷的人。”
的确。西列斯心想。
而这个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为什么阿方索能够做到活着走出心型峡谷?
在那群幕后黑手前往黑尔斯之家前,他们甚至随手杀死了卡贝尔教授与默文助教。他们完全可以不必要这么做,但是他们恐怕已经知道自己未必能够生还,因此才决定在最后一刻清理地盘。
……那么,为什么阿方索被放过了?
西列斯相信阿方索的立场,他不认为这位民俗学者可能成为旧神追随者。阿方索甚至对胡德多卡是深恶痛绝的。
此外,西列斯也相信,事到如今,阿方索不至于再隐瞒什么信息。他都已经将这支钢笔的相关消息明确地告诉了西列斯。
或许阿方索是因为个人实力超群,因此才得以活下来。可是,他显然是在那群幕后黑手离开之后,才得以离开心型峡谷。
又是顺序问题。旧神追随者先走,阿方索后走。难道前者并未发现后者?阿方索自己也是如此猜测的。
这当然不是不可能,但是……
西列斯突然叹了一口气,说:“琴多,我感到困扰了。”
琴多怔了一下。
“原本我认为发生在黑尔斯之家的事情已经了结了。”西列斯低声说,“但是现在看来,恐怕还没有这么简单。”
会是那些幕后黑手故意放过了阿方索吗?
手下留情?
以他们斩草除根,最后关头也要把可能的背叛者留在那儿等死,并且杀掉卡贝尔教授与默文助教的做法来看,西列斯不怎么相信他们会拥有这种怜悯之心。
所以,如果他们真的已经发现了阿方索,但是却没有杀掉他,那就必定有着对应的理由。
不知不觉中,西列斯的眉头便拧了起来。
……直到些许的凉意碰了碰他的眉眼。是琴多的手指。西列斯猝然抬眸望向他,撞见那双漂亮而隐含忧虑的翠绿色眼睛。
“您别想那么多了。”琴多近乎轻柔地说,“即便这世界需要您的拯救,也不是这么一时半会儿就能做到的。我真害怕您把自己累坏了,您该让自己放松一点。”
西列斯怔怔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隔了片刻,他突然笑了一声:“很凉。”
“……什么?”
“你的手。是不是该将外套穿起来?”西列斯说,他抬手将琴多的手握住,然后轻轻揉了揉他的手指,“但是谢谢你,琴多。我很感谢。”
并不是没有人跟他说过类似的话。但是……就当他偏心吧。琴多是不一样的。他硬生生挤进了他的生命里,在他的生活中强硬地占据了一个位置。
尽管是西列斯自己把他放进来的,但是,琴多终究是琴多。
“虽然我觉得您没必要为这事儿道谢,但是……”琴多这么说,然后耸耸肩,“好吧,不用谢。我的荣幸。”
琴多这么一说,西列斯也不乐意用这些解不开的谜题折磨自己的大脑。他们吃了饭,然后直奔附近的博物馆。
这是一栋两层建筑,带着一种非常细致考究的意味。里面很安静,木地板的颜色显得十分有时代底蕴。只有零星几个人在其中沉默地浏览。
拉米法博物馆是公立的,并且免费对外开放,不过在进入的时候必须要登记身份姓名等等。西列斯自然登记了拉米法大学教授的职务,而琴多则以他的助教的身份同样列入了登记名单中。
西列斯能感觉到,工作人员因为他的教授身份而明显流露出一种尊敬的意味。
那位负责登记的年轻男士甚至十分殷勤地解释了一句:“二楼的部分展馆因为不久之后的异国艺术展而暂且关闭了。不过,您要是对异国的文化感兴趣,那可以过段时间再来。”
西列斯不禁好奇地问:“是什么国家?”
“米……米德什么。抱歉,我没记清楚那个名字。”男人有点歉意地说,“据说是一个靠海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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