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骰子控制的世界[西幻] 上
西列斯认真地说:“我明白,教授。”
他没法向布莱特教授坦诚自己启示者的身份,因为之前在历史学会签署的那份协议。所以他也无意反驳布莱特教授语气中可能存在的微妙指责。
他认真地应下了布莱特教授的嘱咐,然后问:“教授,俱乐部和社团,具体要做些什么?”
布莱特教授摇头叹气:“你的入职的确是太匆忙了。这些事情实际上以前就已经和卡贝尔教授的那位助教说过了,可惜……”
他没有就这个话题进行深入的探讨。
“是这样,西列斯,你之前也参加过我的俱乐部,对于教授俱乐部的活动内容应该没什么困惑?”布莱特教授首先问。
西列斯说:“是的,我明白俱乐部主要是对专业内容进行更深层次的探讨,像是由一位教授组建起来的兴趣小组。”
“这就足够了!”布莱特教授志得意满地说,“之后你只需要填写几份表格,然后向全校,或者向部分学生公开加入你的俱乐部的条件,然后进行筛选,挑出不超过二十位学生参加就行了。
“这些准备工作需要在八月份完成,等到九月份,俱乐部就要开始正式活动了。俱乐部的活动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和心意来进行。
“社团的时间也差不多是这样,所以九月份开始,你的日程表恐怕会显得越发忙碌。”
他说着,将随身携带的文件夹递给了西列斯:“这就是你需要填写的表格。”说着,布莱特教授又抱怨了一声,“如果不是艾特利教授被叫去询问什么事情,这些繁琐的工作可轮不到我。”
“您是我的导师。”西列斯接过文件夹,又说,“尽管我已经毕业了。”
布莱特教授眨了眨眼睛,这才露出一个微笑:“的确,西列斯。你是最令我感到骄傲的学生。”
西列斯打开文件夹瞧了瞧,头疼于表格的数量——怎么回事,费希尔世界的行政手续也如此庞大而复杂吗?
布莱特教授慷慨地分享了自己的填表格经验:“非必填就全部跳过,活动场地挑个你喜欢的教室就好,俱乐部名称也随便你写,活动经费……你填100枚公爵币每月就行。”
“100枚?”西列斯下意识怔了一下,“这能通过?”
作为刚刚入职的教授,他一个月的工资也就50枚公爵币。
布莱特教授给了他一个眼神:“这得看学院最近的预算。不过,填得高一些总比低一些好。我知道有位教授直接填了1000枚。”
西列斯:“……”
异世界大学的骗经费居然如此简单粗暴。
西列斯大为叹息,干脆利落地在表格上写了个100。
随后他又根据布莱特教授的指导,填满了所有表格。他的俱乐部的名称被随意地命名为“诺埃尔文学俱乐部”,不过按照布莱特的说法,这个名称随时可以进行更改。
西列斯对此也不怎么在意。
接着布莱特教授又从文件夹里拿出了另外一叠表格:“这是学生社团的指导老师相关的资料,该填的学生们都已经填了,你只需要签个名就好。”
西列斯瞥了一眼社团的名字,忍不住怔了怔,说:“这是什么社团?”
“苦难记事”。
……这是干嘛的?
布莱特教授回忆了一下,然后说:“这似乎是今年申请的一个社团,所以需要临时分配指导老师。具体的研究内容,呃……”
他瞧了瞧表格,然后指向了其中一个地方:“在这儿,写了。”
西列斯看过去。
“本社团旨在研究神诞纪至帝国纪文学作品中,与苦难、苦行、自我约束有关的描述及相关记载,试图从中归纳出早期信徒们践行信仰的不同方式。”
西列斯仔细琢磨了一下这个说法,然后有些诧异地问:“他们是想要研究布朗卡尼?”
苦行与静默之神,孤独的白影,布朗卡尼。
这是一位十分神秘的神明,正如他的神位“孤独的白影”一般,在整个沉默纪,任谁都不知道祂是在什么时候销声匿迹的。祂陨落于无形之中。
不过,在祂陨落之前,关于这位神明的记载确实有不少,因为祂的信徒全部都是罕见的虔信徒,从行为到观念都贯彻了布朗卡尼虔诚、苦行、静默、低调的作风。
因为这样的特性,布朗卡尼以及祂的信徒,在雾中纪的研究学者中获得了极佳的风评。他们约束己身、潜心苦修,从不招惹是非。
布朗卡尼也是少见的,未曾在帝国纪有过明确帮助或者影响某个帝国的记载。
“或许是的。”布莱特教授不怎么确定地回答,“不过,如果他们想要研究布朗卡尼,那完全可以直接写在这里。也许,他们还会研究一些别的神明信徒中,可能存在的苦行记载。”
西列斯也点了点头。
他对这个社团产生了一点兴趣。其中的学生是否也是习惯自省,冷静而内敛的呢?
西列斯更喜欢这一类学生。
他在文件上挨个签上了自己名字。
随后,布莱特教授收起了这一大叠的表格,说:“还得将这些交给艾特利教授。”
艾特利教授是文史院中专门负责行政的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他年纪大了,所以从教学一线上退了下来,但是仍然留在院内任职。
西列斯说:“不如我去交给艾特利教授吧?”
布莱特教授乐得轻松,便把文件夹递给了西列斯。
西列斯顺口问:“艾特利教授去了哪儿?”
“我也不清楚,刚刚他本来要来找你,但是临时被一群人叫走了。似乎是为了调查什么。”布莱特教授说,“所以他才让我把这个文件夹带给你。”
西列斯微微一怔,随后说:“会不会和卡贝尔教授的失踪有关?”
“卡贝尔那个疯老头失踪了?”布莱特教授表现得万分诧异。
西列斯说:“我听闻是这样。可能是调查人员来询问一些信息。”
布莱特教授啧啧感叹,然后说:“让他去研究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哈。”
西列斯便问:“我有些好奇,教授。卡贝尔教授研究了什么?我这儿还留有他的许多手稿和资料呢。”
布莱特教授明显地犹豫了一下,最后大概是考虑到现在西列斯并不是他的学生,而是可以独立进行研究的教授,所以他还是提点了两句:“他疯狂地追寻着书籍的原稿和初版。”
西列斯怔了怔,略微疑惑地问:“原稿和初版?”
“是啊。作者的手稿、出版社的初版……总之就是,文学作品最初始的模样。”布莱特教授说,“他认为这些版本更加贴合作者创作时候的思路,更能体现文学原始的魅力。”
西列斯产生了一些困扰。
从文学研究的角度来说,初版初稿手稿这一类东西,有收藏价值但是没有什么太大的研究价值。不同的修订版当然另当别论,但是卡贝尔教授何必如此疯狂地追逐作品最初的模样?
西列斯又想,如果卡贝尔教授是启示者,那么他的失踪就另当别论了。
但是,从往日教会的反应来看,卡贝尔教授似乎不在历史学会的名单之上,否则他们应该立刻就能反应过来,卡贝尔教授的办公室说不定有什么危险的时轨。
现在往日教会只是将卡贝尔教授的失踪,当成一个“与失控时轨产生联系的普通人的失踪案件”来进行处理。
事情的真相又是否仅仅只是这样呢?难道卡贝尔教授就真的只是无意中碰到了失控的时轨?
……不,等等。西列斯突然想到。最开始让他怀疑起卡贝尔教授的,并不是失控的时轨,而是那张得自办公室的手稿。
一份手稿就让西列斯增长了两点灵性。这才是最开始让他感到无比不可思议的事情。
现在,那张手稿也还压在西列斯宿舍抽屉的最底层,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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