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桦君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他自嘲地笑了笑，继续道：

　　“你知道吗，当张丽让我给肖瑜开假的精神证明时，我的内心其实很矛盾。因为我能看得出来，肖瑜根本没有精神疾病，但是他却一心求死。死亡对于他来说是一种解脱，如果你真的了解他的过去，你会发现他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常人无法承受的。”

　　听到刘桦君为肖瑜辩解，宋毅顿时觉得一阵烦躁，脱口而出道：

　　“你怎么确定肖瑜就没有杀人呢？他的身边……他的身边不是有个吃人的怪物吗？”

　　宋毅话音刚落，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心脏仿佛快要跳到了嗓子眼里。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冷汗顺着宋毅的额头流了下来，他支支吾吾了半天，竟是连一句完整的话也没有说出来。

　　他的世界观彻底崩塌了，在他的潜意识里，他已经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怪物。

　　“宋警官，你杀过人吗？”刘桦君双手抓着铁栏，目不转睛的盯着宋毅道。

　　“我怎么可能杀过人！”

　　宋毅激动地反驳，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身后传来了李斌的声音。

　　“宋哥，你怎么会在这里？江队一直在找你。”

　　宋毅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他回头看向了李斌道：

　　“我看你们都挺忙的，我闲得无聊，于是就跑过来带刘桦君去会议室。”

　　“原来是这样啊，早知道我就不过来了。”

　　李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拿出钥匙打开了牢房的铁门道：

　　“刘先生，新一轮的审讯开始了，跟我走一趟吧。”

　　刘桦君从牢房里走了出来，就在他快要经过宋毅身边的身后，他忽然停下了脚步，然后凑到了宋毅的耳边低声道：

　　“宋警官，我也能看到怪物。我想你还不知道吧，看到怪物的条件非常苛刻。据我所知，好像有两个条件可以看到怪物。一个是心怀邪念犯下杀戮，一个是被怪物选中，成为了它们的宿主。”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刘桦君没有理会宋毅，径直地走到了李斌的身边。李斌眼神回头看向了宋毅道：

　　“宋哥，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走吧。”

　　宋毅握紧了拳头，死死地盯着刘桦君的背影。过了许久，才迈着步子跟在了他们的身后。

　　三人很快就来到了会议室的门口，江涛在看到宋毅跟在李斌的身后，那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他走到了宋毅的身边道：

　　“你去哪了，走的时候怎么也不说一声？”

　　宋毅的脸色非常难看，他抬头看向了江涛，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他选择了沉默。

　　江涛不知道宋毅刚才发生了什么，他也没时间探究，宋毅的情绪为什么转变的如此之快。

　　“人都到齐了，那么我们就开始审讯吧。”

　　四台亮着红灯的摄像机，架在了会议室的是个墙角。肖建华和严律师坐在了靠右排的位置，而肖瑜和王思清则坐在了他们的对立面。

　　刘桦君身边站着两名刑警，江涛则走到了刘桦君的面前道：

　　“刘桦君，张雯和苏怀云的死，是否与你有关？”

第八十六章 审讯〔二〕

　　随着江涛的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刘桦君的身上。

　　刘桦君神色平静，他抬眼看了一眼肖瑜，然后淡淡地回答道：

　　“人是我杀的，我承认自己所犯下的罪行。”

　　江涛原本还想继续询问刘桦君几个问题，他没想到刘桦君竟然直接承认了，他就是杀害苏怀云及张雯的凶手。

　　宋毅站在靠近后门的墙角，这个角度他只能看到刘桦君的侧面，但是可以说看清刘桦君此时的表情。

　　刘桦君表现得太冷静了，他对生死的坦然，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感到震惊。

　　会议室内一阵喧哗，都在窃窃私语，讨论着刘桦君为什么要杀害那两个可怜的女人。

　　江涛咳嗽一声道：

　　“为什么这么直截了当地承认了自己的罪行，是为了坦白从宽，想要让我们帮你免除死刑吗？”

　　“随你怎么想，死刑或者十五年以上的有期徒刑，对我来说都无所谓。江警官，我已经承认自己的罪行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吗？”刘桦君咧嘴一笑，身体向后倾斜靠在了椅背上。

　　“杀人总要有理由，你为什么杀害张雯和苏怀云？”江涛道。

　　“你们不是听到那段录音了吗，那便是我杀害那两个女人的理由。哦对了，徐护士长是自己从楼上跳下去的，她那种情况属于自杀，和我没关系。”

　　“你为什么要在肖瑜的病房放死胎？这一点我不理解，如果你想逼疯徐静芳，完全可以把死胎放在她的储物柜里。等等，肖瑜，我有话要问你。”

　　江涛说道这里突然停顿了下了，他转头看向了肖瑜继续道：

　　“我记得徐静芳跳楼的那一天，你曾经说过，你亲眼看到徐静芳拿着个黑色塑料袋，塞进了你房间的柜子里。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在和刘桦君交谈的过程中，说那个装有死胎的黑色塑料袋，是刘桦君半夜偷偷放的？”

　　江涛心思缜密，很快就发现矛盾之处。

　　肖瑜用手机偷偷录下了他与刘桦君之间的谈话，那段录音既可以作为证据，将刘桦君送入监狱，又可以从中找到与实际不符合的漏洞。

　　换做了常人，很难注意到这一点。江涛却能快速的将案件复盘，然后准确的找到问题之所在。

　　刘桦君和江涛同时看向了肖瑜，肖瑜的双手的放在了桌子的下面，没人注意到他的右手，正紧紧地握住了王思清的左手。

　　肖瑜刚要开口，忽然想到了怪物对他的叮嘱。不能说谎话，否则就会引起警方的怀疑和不信任。

　　“我撒谎了，那天我并没有看到徐护士长进入我的病房。”

　　“你为什么要撒谎，是为了袒护刘桦君，好让他带你逃离精神病医院吗？”没等江涛开口，宋毅忍不住开口道。

　　江涛对着宋毅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宋毅紧咬着唇瓣道：

　　“抱歉，你们继续。”

　　“江警官，我之所以撒谎，不是为了袒护刘医生，而是怕你们知道，那天晚上我偷偷溜出了病房。”肖瑜深呼了一口气，面不改色的回答道。

　　“那天晚上你去哪了？”江涛连忙追问道。

　　“我想你们应该知道，我并没有精神疾病。我的父亲还有继母，强制把我送到了精神病医院。

　　我的继母给刘医生汇钱，让刘医生伪造了我的检测报告。我不想这辈子都待在精神病医院，所以那天晚上我本来打算逃离精神病医院。”

　　“小瑜，我怎么可能会强制把你送到精神病医院！”没等小瑜把话说完，肖建华突然站起身子，激动地反驳道。

　　“肃静，肖瑜，你继续说。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在逃离的过程中，又折返回到了病房？那种情况下，你完全有机会逃离精神病医院。”江涛警告地看了一眼肖建华道。

　　肖瑜手心里全是汗，他下意识地看向了王思清，王思清则抬手轻抚着他的头发道：

　　“别怕，大胆地说出来，我相信警方一定会查明真相。”

　　肖瑜点了点头，然后面露惊恐道：

　　“那天晚上，我乘坐电梯，来到了医院的地下停车库，就听到男人凄厉的惨叫声。我躲在车的后面，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然后我就看到了……”

　　“你看到了什么？”江涛道。

　　“我看到了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女人，拿着电锯正在肢解一个男人。我当时太害怕了，就乘坐电梯跑回了自己的病房。”

　　肖瑜话音刚落，会议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江涛率先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走到了肖瑜的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肖瑜道：

　　“你确定看到张雯拿着电锯，杀了李昌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