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少年
阿云直笑,“诶呦,什么很满意啊。”
阿曈倒是不说话了,只嘿嘿嘿直笑。
书生咳了一声,有些微微的尴尬,他这两个“兄弟”,当着自己面就相互打趣房中事,可真没把自己当外人,当然,也可能是没把自己当男人。
而且,看殿下与萧将军都没在意自己进内房的样子,说不定,他“兄弟”的男人们,也没把自己当男人……
这,一时间,书生不知该喜该忧患。
三人闲话叙了半晌,阿曈也吃饱了,只是书生见前厅的将军们还没议完事,也不好从前厅路过走出帅帐,索性就与两人继续闲聊。
说着说着,阿曈倒是还惦记着书生曾经偶然说起的志向。
“小鸟,你不是要去考什么状元的么,去吧,你一定能行。”就凭这张之乎者也的嘴皮子,阿曈就觉得书生有一手!
“这,我也想过,阿云也给我求了萧冉将军的释兵令,但,咱与蛮族还有大战,我虽为一介书生,但也愿意以躯挡之!”
阿曈听完却一摆手,“不打了,没事了,你放心的去考吧。”
书生惊异,半信半疑,打了多年的仗,如何能说停就停?
而局势,也正如阿曈所说,且不但停了战,还在不知如何的一番周旋之下,边关竟与草原缓缓开始通商。
起先还是小物件,布匹线头之类,而过了一段时间,便能见蛮人从草原中赶出马匹与牦牛,或是草药马奶酒,他们换取了大量能够过冬的粮食与抵御严寒的棉衣。
这一切都在暗自进行,朝中有五皇子一手遮天的按压消息,又逐步主和。边关有宗朔把控着两方,以求公平与安全。
只是,刚开始时,敢于买卖的百姓并不多,大多是军中代买与中转交易。只因边城的百姓还是惧怕草原蛮族的。
但大家伙一看不但有军士看守保障安全,且草原也并非全都是嗜血的乃蛮大汉,还有众多温和友善的部族,便也渐渐能自行交易了。
就此,两地之间也逐渐形成了简单的市集与中转场地,甚至还有敢于送货到草原之中的商队。
只是草原之大,还是有一些匪类存在,他们多看中了运送的商队下手,所以宗朔便直接派遣克烈开始清扫匪类,同时也令军士沿路进行保护。
就连阿曈,也跟着去押了好几回货,甚至凭借着天生对路途与水源的兽性只觉,还开辟出了几条好走的路线,叫草原的部族与中原的百姓编了好些顺口溜来夸,大抵是说,有长生天的守护神降临,庇佑草原等等。
也许在今年的冬季,草原部族可以不再减少挨饿受冻,活下来更多的人。中原边镇也有足够的牛马来耕田犁地,以求丰收的粮食能在苛税后,仍有剩余。
此番动静不小,最终,在已近冬日的时候,赫连宗朔病愈回城,并掌控草原各部,且带出了克烈人的消息,渐渐抵达圣听。
只是,老皇帝已然没有的更多回转的余地,朝中,已然被他这个从来都细声细语,春风和煦的五皇子把握在手,竟是一片主和的声音,再没有反驳的了。
皇帝看着跪在丹房外,恭敬低头听训的赫连韬,浑浊的眼神闪动,心中复杂。
“多年来,我竟看错了眼,你是个角色。”他的这个生母出身低微的五皇子,竟是个心机深沉,手腕颇硬的人。
“儿臣秉承父皇多年教导,以天下百姓为先,不敢擅专。”
“你养虎为患!”
赫连韬低眉,“儿臣不知父皇所说为何事。”
老皇帝已经很疲累了,他仰躺回那床黄金铸就的登仙榻上,目光透过丹炉袅袅的青烟,深深的朝远处望去。
“你制不住他,卧榻之边,不能留猛虎环伺。”
说罢,没再理会说话滴水不漏的赫连韬,摆手遣退了他。
皇帝对身边的老太监念念有词,“他的命太硬了,我怕是熬不过的,熬不过的。”
“是时候了。”
老太监闻言,低垂的目中精光闪现,却恭敬的没叫任何人看见。
第九十二章 我有媳妇!
赫连韬近日心中总有些不安稳, 太过和顺的局势,反而更加让他警醒。
与草原和谈的事宜,他只开了个头, 便得到了众多官员与势力的响应, 甚至是那些他意想不到的人,也极力帮忙奔走。可他自认, 自己在朝中, 还没有这样的威望。
事出反常即为妖,思虑摸查了将近半个月,这些突然冒出来的主和官员,他们的履历却都是清清白白,并从来不涉党争的人。他们掀起这样猛烈的势头,竟然就连贵妃母族的势力都压制住了。
赫连韬默默的想, 难不成这些平日勾心斗角的各路人马, 就在这忽然之间, 都心系苍生了不成?只是这么想着,赫连韬都要嗤笑起来。
所以, 究其根本, 这件事从头到尾, 其中的变数就只有一个人。
赫连宗朔。
那个人经年的根基,此时,在他眼前, 浮现出了冰山一角。
只是,赫连韬有些不解, 操之过急, 往往欲速不达, 这道理宗朔不会不明白, 那他到底在想什么?自己左思右想,却不得而知。
可如今,自己既然已经借了这个势,那,必然就要将这股“势”用到极致。已经继位无望的赫连诘,他背后的势力眼下渐渐投向育有幼子的李妃,他不能白白浪费了眼下的好时机!常言说,要想治国平天下,就要先齐家。而对他而言,家既国。
朝中风起云涌,而远在边关之地的昭城,倒是显得自在不少。
阿曈正忙着往返于草原与昭城之间,来回的“押镖”。
一来,少年实在在帐中闲来无事,因为宗朔并没有在军营公开露面,所以两人也不便在城中太过招摇,于是,阿曈便整日除了吃,就是睡。
只是宗朔睡也不叫他睡消停,往往一通折腾下来,弯腿折腰的,浑身是汗,脚都是软的,倒是比跑几个山头还累!他自己累的够呛,那男人倒是精神抖擞的,忙什么都不耽误,叫他咬牙。
二来,互市刚刚开始,总得有个人镇场子。宗朔忙着其他事情,整日的信件不断,别人既不会克烈语,又不能叫草原来巡防的克烈人信服。就连刑武,站在一群极魁梧又高大的克烈汉子面前,都气势矮了一截,更不要说旁人了,清一色的舌头打结,脑袋发木。
所以,阿曈一拍桌子,干脆的很,索性自己上了!
宗朔有些舍不得,但他也知道阿曈无聊,况且,以阿曈的身手,又有克烈人护在左右,安全无虞,最终也只能依依不舍的放手了。
不过,阿曈这一去,倒是解了很多急。
克烈是绝对听从阿曈的,克烈的族长与长老等人,恨不能做个神龛将阿曈供起来,绝对指哪打哪。
而一路被护送的中原商队与跟随的少数中原兵将,虽然害怕克烈人,但阿曈长得可爱又温和,叫人喜爱。
阿曈两相做桥,渐渐叫众人相熟,不再彼此戒备。
今天昭城跟来的这一班护送军,恰巧是阿曈辎重营的旧友。卒长甚至已经叫阿曈教会了几句常用的克烈语,什么好兄弟、喝酒之类的。
但卒长说的最好的一句,则是:“朋友,烤兔子烤兔子!”
出走戈壁,干粮噎得慌,就显出克烈人精湛的猎术与烤肉技艺了,其中佼佼者,便是阿曈。
阿曈远远的叼回一匹老公羊,甚至身边还围了几只草原狼,他们跟随着阿曈的脚步,也吃些心肝脾肺,但却不会伤害商队的人。
草原中,在如今的休战时刻,人祸不再,而最危险的,便是狼群的袭击了。若是碰上了狼群,莫说运货,人马与骆驼能否囫囵个走出去,都要看造化。
但阿曈带着众人走过的路线,狼群从不会来袭扰。
多年后,当如今这几条路线,逐渐被开拓成繁茂的商路,通商赶路的人们已经形成了传统,往来之间,总要拿出动物的内脏或是其他食物,来祭一祭狼,并称之为“行脚脍”。直到最后,此间人们便留下了祭狼的习俗。
而眼下,随着通商的货物越来越多,阿曈这一行人也招来了不少匪患,昭城军不善于草原作战,大多时候原地守护商队,克烈人便策马追击而去,而后绝不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