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饲养指南
“卑鄙!无耻!连狐狸都算计!”色狐狸拼命蹬腿,还试图给眼前这道貌岸然的家伙一爪子,“放开我!”
余临渊轻轻蹙起眉来,叹了口气,道:“那只是个意外。本君也不知道,你喝醉酒后竟会化成人身,而且……不着/寸/缕。”
色狐狸眼前一黑。
他若是清醒,变成人时自然会记得穿件衣服。可偏偏那晚,望舒不知从哪拎来两坛醉仙凡和一只叫花鸡。
理由倒是找得冠冕堂皇,说什么古有买鱼穿柳聘狸奴,今有美酒烧鸡喂狐狸。
当时狐逍遥正在生闷气。
从聆音境回来后,它不愿成为契约灵兽,余临渊又不肯放它离开,一人一狐僵持了整整十日。
换句话说,望舒已经有十天没有喂过狐狸了。
“契约灵兽本就全凭缘分,是本君强求了。”望舒搁下酒肉,拍了拍团成一团的红毛狐狸,温和道,“起来吃点东西。”
“……不吃。”
“吃完就放你走。”
狐逍遥耳朵一抖,抬头道:“当真?”
“本君从不胡说。”余临渊揉了一把狐狸耳朵附近的白色绒毛,遗憾道,“既然你想走,那便走吧。”
色狐狸当即扭过身子,两眼发绿地朝着桌上的酒肉扑去。
好香。
它知道望舒很大方,会随便请狐狸吃饭,但不知道望舒竟如此大方,会拿醉仙凡来喂狐狸。
这酒液散着花果芬芳,如琼浆玉液,甘甜醉人。狐逍遥喜欢得要命,一不留神就干了一坛,酒劲上来,四条小短腿乱晃着,挣扎片刻,干干脆脆地醉倒在了桌上。
再然后,天光大亮。
醉仙凡不愧是醉仙凡,连宿醉的头疼都没有。
狐逍遥睡得实在舒服,醒了也不想起,仗着自己现在是狐狸就理直气壮地继续赖床。片刻后,又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想瞧瞧昨天还有没有吃剩下的。
他没找到吃剩的烧鸡,却瞧见余临渊坐在床边,两指拈着一缕银白发丝,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狐逍遥:“?”
余临渊搓了一下那缕白发,道:“九尾天狐?老祖宗?嗯?”
狐逍遥:“???”
狐逍遥懵逼地抬起一只手,放到眼前仔细瞅了瞅。自己好像也许可能大概……化成了人身?有什么大不了的,没见过狐妖化形么——
慢着,这是当着望舒的面???后知后觉意识到这点,狐逍遥当场裂开了。
他一定还没醒酒。
色狐狸心虚,色狐狸慌张,色狐狸六神无主。
他不安地蹭了蹭光溜溜的腿,正想团起来重新变回狐狸,却见余临渊撇开目光,轻咳一声。
“你……能不能穿件衣服?还是说,不会穿衣?”
*****
耻辱!简直就是狐生耻辱!!
色狐狸用两只爪子捂住眼睛,想着自己堂堂孽海狐妖居然丢脸丢到这份上,愈发恼羞成怒,恶狠狠地瞪了眼这张披着仙君壳子的狗皮膏药。
狗皮膏药还装无辜:“你瞪我做甚?”
“你说过会放我离开的!”
“若无冤无仇,本君当然会放你走。”余临渊食指抵着它的鼻子,“可你在银柳川趁本君旧疾发作时胡乱轻薄——”
他顿住,微敛起眸子。
也不算轻薄。
那日满树银柳之下,他在无尽的痛苦汪洋里遇见了一根浮木。
浮木夹杂着一丝桃花酿的清甜,连气息都带着太阳晒过的味道,一点点驱散魂魄里流淌出来的寒冷,将他从无数怨魂的哀嚎中唤醒。
醒来刹那,映入眼帘的是如月辉般的银白长发,柔软似羽毛的眼睫,还有近在咫尺的一双澄澈黑眸。
惊鸿一瞥过后,待他回神,银柳旁只剩下了一只慌里慌张想要逃跑的红毛狐狸。
玲珑可爱,尾巴尖尖上一点雪白,皮毛里透着阳光的暖意。
很想抓起来揉一把。
余临渊改口道:“你我孽缘未尽,还不到放你离去的时候。”
“你在银柳川见过我人身的模样???”狐逍遥气得尾巴毛都炸了,“那这些天还搁这儿养狐狸装傻!?卑鄙!无耻!连狐狸都骗!”
余临渊忍不住笑出了声:“是是,我卑鄙无耻,连狐狸都骗。可你逮着个仙君就起色心,又算什么?”
色狐狸自知理亏,发了一通脾气后焉巴巴地趴在他怀里,道:“亲就亲了,也没少块肉,值得记这么久?小心眼儿。行,说吧,你到底想怎样?”
“唔,”望舒眼睛一弯,故作沉思道,“不怎么样——乖乖做本君的契约灵兽,恩怨一笔勾销,如何?”
作者有话说:
小课堂:宋代领养猫咪很讲究,还要给彩礼,俗称聘猫。彩礼分两种,如果聘来的猫是家猫生的小猫,就要给主人家送盐。如果聘来的猫是野猫,则要给猫妈妈送一串小鱼。
望舒的意思是,他想聘狐狸。
第46章
魔尊大人此时还不晓得自己的好兄弟即将面临什么。
他只是捣腾了两下光芒熄灭的千里传音筒,遗憾道:“传音断了。”
“那再找些别的乐子。”白子游往他嘴里塞了一粒晶莹剔透的葡萄肉,“要听话本吗?我念给你听。”
温千晓稀奇道:“哪来的话本?”
“闲来无事,我找燕城主要的。”小仙君回忆道,“满满一箱子,他送来无名宫的时候好像还很不情愿。”
“拿来瞧瞧。”
白子游去了趟书房,回来的时候怀抱了个藤筐,里面堆满了各色话本。他随手抽出一本,翻开道:“我还没细看过,正好今日与你……”
白子游忽然不说话了。
“怎么了?”温千晓好奇地凑过来,“嗯?这是在写我?‘魔尊一朝称霸孽海,命魔将进贡各地娇艳美人,夜夜笙歌,极尽骄奢淫/靡’……一派胡言!”
白子游又往后面翻了两页。
“魔尊听闻清平山上的九尾狐妖姿容无双,于是夜探狐狸洞,与那九尾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这段甚至还配了图。
温千晓:“……?”
他怎么不知道燕归竹还有这等癖好!??
眼见小仙君神色越来越冷,温千晓赶紧夺下话本,道:“阿霜,我们换一本看。”
这回他亲自挑了一本,封皮瞧着很是正经,蓝底白字,素雅漂亮。
魔尊大人战战兢兢地翻开第一页。
脸色骤变。
这本讲的是魔尊对质子仙君强取豪夺,可怜小仙君夜夜以泪洗面,思乡成疾,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话本“啪”地被扔回了藤筐里。
温千晓:“阿霜,我想去城主府揍人行不行?”
“伤没好,不能出门。”白子游拎起藤筐,冷冷道,“我去把这些烧了。”
“等等。”温千晓瞧着满筐五花八门的封皮,生出了一种微妙的不忍,“不如……还回去?”
小仙君瞅了眼藤筐,想起燕归竹交出话本时肉痛的神色,思考片刻,道:“那你亲自还回去。”
魔尊很快领悟到了他的意思,大笑起来:“本尊亲自去,归竹他肯定吓得不轻……”
“你真觉得燕城主没有歹意?”
温千晓愣了一下。
白子游抿唇,意识到自己这话过于突兀了,转而道:“算了,不提他。你说,望舒能从丹霞手里取回我的仙骨么?”
“自然能。”温千晓道,“你没听说过望舒仙君?”
“他杀梦泽时说的那些话,我大概听了两句,但是没怎么明白。”白子游道,“我看的那些书只记载了云境近百年的历史,更远的那些还没来得及……”
还没来得及看,便被抽了仙骨关进了用不见天日的崖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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