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无限片场当反派
“罗小鸥!你再偷吃我的零食,今天晚上就别和我睡一个房间了!”
穿着碎花裙的长发姑娘气鼓鼓的追着另一个女生,打打闹闹的非常有活力,而坐在旁边的年轻男人摇了摇头,眼不见心不烦的倚在中式软塌上翻书看。三人的额头上,却没被画上白色符号。
听见有新人进来,他才放下书,将目光看向来人。
卓郁总觉得眼前的景象有些眼熟,心中无故生出些许亲近来。
“你也是来这里旅游的吗?”男人推了推眼镜,将书放到桌子上,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座位。
他其实不爱搭理人,但一见到新来的这个年轻人,就下意识的想让他坐在自己身边唠嗑。
卓郁施施然走过去,腿部的金属支架叮叮作响,引来男人的好奇。
“这是美国那边新研究的外骨骼支架吧,价格不菲啊。”他笑了笑:“我叫罗木生,那边的是我妹妹罗小鸥,和她同学柳静云,咱们要当邻居了。”
卓郁和他握了下手:“真稀奇,我以为除了我,不会有人来这个小县城的。”
罗木生耸肩:“没办法,这儿是我老家,我也是听说我爷爷是从这个县城出来的,所以才带两个妹子放假回来玩玩,你呢?”
“取材。”卓郁晃了晃手中的小本子:“我是个作家,特意来苁蓉县取材。”
那边两个女生疯够了,也都纷纷坐在卓郁身边,好奇道:“这种地方有什么可取材的啊?”
卓郁对这三人难得的生出了耐心,也爱多说一些:“你们难道不知道这里的历史?”
“什么历史?”
“苁蓉县原名叫归化子县,是清末民初时期,汉人向内蒙开垦拓荒时候的根据地之一。”卓郁眯了眯眼,语气中透露出了极大的兴趣:“后来爆发战争,这里闹了饥荒,饿死了将近三十万人,易子而食再常见不过,又因为这里位置偏远,缺少补给……”
柳静云被勾起了兴致,催促道:“然后呢?然后呢?”
“没什么然后了,幸存下来的人觉得要和过去告别,就改名为苁蓉县。”
司机替卓郁放好了行李,出来时正好听见了卓郁的话,有些惊讶道:“客人您还记得这些啊,有些事我们这的年轻人都不知道了。”
他感慨的看着卓郁,面上竟露出无比欣慰来。
“嗯……”卓郁但笑不语。
“所以,又为什么改名叫‘苁蓉’呢?”罗小鸥问出了关键的问题:“肉苁蓉好像是个中药来着?难道这里盛产苁蓉?”
卓郁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司机这时候将钥匙递给卓郁:“我叫李天成,老板和老板娘不在县城里,我就暂时代管掌柜了,有事一定要叫我。”
卓郁这才和罗木生几人告别,进入了预定的房间。
“呼……”卓郁将外衣脱掉,懒洋洋的躺在了床铺上,一路舟车劳顿,让他的骨头都咯嘣作响。
他拿起李天成留下的游览建议表,塑封的纸单上写的非常详细,将县城的每一个景致都做了详细推荐,还有卓郁最感兴趣的人文文化之类的。
由于这里位置特殊,民风民俗和汉族已经大不一样了,单子上的第一项,就是去参观县城里的“活特产”,被称为“祖爷爷”、“祖奶奶”们的老人。
苁蓉县盛产高龄老人,单子上说,是因为这里的水土好,卓郁倒是想笑,水土好还至于当年饿死那么多人吗?
不过这也不是唯一违和的地方,卓郁这种人最喜欢在奇怪的地方较真,他就想知道,如此偏僻荒凉,都没有人知道的小县城,是怎么想不开做旅游业的。
纸单上倒是把苁蓉县写的天上有天下无,好像这里是第二处天堂一般,又是盛产高龄老人、又是上百年来未曾改变过古镇外观、又是拥有堪比东非大裂谷的人间绝景,卓郁都怀疑李天成是想忽悠他在这小县城买房了。
这县城虽然叫县城,可是地方也就那么一点,人口也不多,本地人更喜欢叫这里村子,称自己为村民。
不过这些都不是卓郁感兴趣的点。
他此行的目的,是为了苁蓉县的特殊信仰——地母神“查干告亚”。
旅行嘛,总要有个由头,有人是想放松心情,有人是想见见世面,但卓郁两者都不是,他是为了爱情。
他爱上了一位神。
听起来很离谱,但这正是卓郁在经历的事情,这件事要从上个月说起。
卓郁在完结了自己的上本作品后,新书就打算着重描写民俗恐惧,但是国内在经历过破四/旧和□□后,很多原始宗教都消失殆尽,只有那些连知青们都不曾来过的偏远地区,还保留着曾经的旧俗。
他也是查了很多资料,才知道有个叫苁蓉县的地方有着旧神信仰。
一种使命感,或者说是冥冥之中的吸引力,让他不断挖掘这个不曾有人了解的旧神,也从一开始的想要描绘他的外形,到深入探究他的内在。
最终,卓郁在一本上世纪的县志中,找到了“查干告亚”的画像。
被称为地母神的神明,实际上是个男人,他身形高大,威武不凡,高束的银发昭示着他的非人与神性,深色肌肤沟壑峦叠、令人心神荡漾,代表土地的丰沛富饶。他足下丛生紫花松塔一般的巨大神花,正是象征着“雄阳”、“地精”的肉苁蓉。
虽然这么想很不该,但是当卓郁看到这幅画像的瞬间,他想渎神。
他对“查干告亚”一见钟情。
当夜,他就梦见了这位银发神明笑着拉他的手,按向自己深色的胸膛,向下一寸寸的探索。
接下来自然是成年人的快乐。
自此,神明夜夜入梦,曲弘一看着他日渐颓靡的精神,直呼他被狐狸精给魇了。
但是这幽会之梦也没维持多久,就变成了纠缠他的噩梦……
卓郁躺了半小时,又梦见了“查干告亚”被人类一口口蚕食的样子,心上人向他哀戚求救的声音犹然在耳,他猛然惊醒。
原来是罗木生在敲门,他带着两个妹子邀请卓郁一起游玩。
按照柳静云的说法,人多热闹。
卓郁按了按隐痛的额角,对此不置可否,但也没拒绝。
他收拾收拾,就和罗木生等人结伴出行了,而李天成非常热情,非要尽地主之谊带着他们逛,一行六人走在县城的青砖路上,有种回到旧时的错觉,这里好像凝固在了清末民初的某一天,连窗沿下的风铃都带着特有的古趣,让卓郁时常停下脚步写写画画。
噩梦带来的阴霾,被悠然自得的古县驱散了。
忽然,柳静云发出了一小声惊呼,她扯过罗小鸥的手,悄悄看向了侧前方坐在门槛上的癞头汉子。
那人穿着一身长褂,将身体包裹的严严实实,但是露出来的头颅上长满了畸形的瘤子,半张脸像是融化了一样,看着就像得了什么怪病。
柳静云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尊重病人,马上正色,不再偷看对方。
李天成笑了笑:“没关系的,他都习惯了。”
罗小鸥试探着问:“他是生病了吗?”
李天成摸摸头,不知道如何形容:“也不能说是病吧,就是村子里的血太旧了,没有新血,就会变成这个样子。”
“近亲繁殖。”罗木生接道。
“对,差不多就是这意思。”李天成并不介意外人怎么说,他冲癞头汉子摆摆手,那汉子立刻用阴鸷的目光看过来,但在见到卓郁的那一刻,他的神色转瞬之间变了。
他不可思议的盯着卓郁看,嘴里嘀咕出了一大串蒙汉夹杂的祷告来,卓郁只听清了“查干告亚”,“地母神保佑”。
“地母神?”卓郁听见一直被自己放在心上的名字,用好奇的目光看向李天成,期盼他能说出点信仰方面的民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