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修为尽失后
说罢,溜达着转身离开。
***
夜幕降临,酆聿梦境中的玉兰树下,无意中撞到两人相谈破阵屠戮奚家之事。
那时奚绝才十五岁。
「行因果」已然幻化出四条血红的因线。
奚家被屠诛并非是一朝一夕的怨恨,而是有人积年累月的精心算计。
奚绝好似无辜,又并非彻底无辜。
「行因果」的榕树还在接连不断将梦境戳破。
***
自从“奚绝”开始和温孤白敲定此事后,每每天衍学宫放假奚绝都不愿再回奚家,不是在盛焦家就是去诸行斋孤身带着。
直到一次盛夏,奚绝跟着乐正鸩去药宗玩,第一次见到婉夫人。
药宗早已避世,按理来说乐正鸩就算和诸行斋的人玩得再熟也没法子拉好友回药宗。
这次带着奚绝回去时,乐正鸩还紧张得要命,担心会挨揍。
但婉夫人在看到奚绝的刹那,呆怔好一会,才温柔笑了笑:“你就是阿绝?”
奚绝迷茫看她。
乐正鸩小心翼翼道:“娘,您不生气吗?”
“生气什么?”
婉夫人失笑,伸手将奚绝发间的一片树叶轻柔摘下,带来一股草药的淡雅气息。
奚绝一呆。
婉夫人拍了拍两人的脑袋,笑意盈盈地斥道:“你俩是从哪个洞钻进来的?看这身上脏的,快去换身衣裳,晚上吃药膳。”
乐正鸩嫌弃道:“药膳难吃啊娘,好不容易带同窗回来一趟,就不能换个好吃的吗?”
婉夫人:“别挑剔,快去。”
乐正鸩只好钻进房中找衣服。
奚绝看着婉夫人,有些不舍得进屋——他很喜欢周遭淡淡的药香,好像连紧绷多时的心神都能一点点放松。
被婉夫人如此温柔地注视,奚绝难得觉得害臊,胡乱抹了抹小脸,却将脸颊上一道泥污抹得更脏了。
婉夫人笑个不停,拿着丝帕微微俯下身轻柔给他擦拭脸颊。
奚绝仰头看她。
婉夫人擦着擦着,丝帕上突然落下一滴水,她愕然抬眸就见奚绝眸光呆滞,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时已泪流满面。
婉夫人眉目更加柔和,将他的眼泪擦掉,软语温言:“想你娘了?”
奚绝一愣神,这才意识到自己竟当着陌生人的面丢脸地哭了。
他尴尬不已,忙往后退了半步,脸都红了,讷讷道:“不、不敢。”
乐正鸩扒着窗棂往外喊:“阿绝,快来换衣裳。”
奚绝对婉夫人匆匆一行礼,撒腿跑进房中,差点被门槛绊了一下。
婉夫人眸光好似含着水波,心疼又怜悯地看着他的背影。
奚绝吃了一顿药膳。
乐正鸩嫌弃地直吐舌头连连抱怨,但奚绝却像是吃惯了,一口一口吃着,连浸着草药的汤汁都喝得一滴不剩。
乐正鸩不可置信道:“好吃?”
奚绝点头。
乐正鸩匪夷所思看着他,只觉得奚绝这厮太会装了,在外面张牙舞爪放肆恣睢,在他娘面前就装得如此乖顺懂事。
这不就衬着他挑剔找事儿了吗?
婉夫人实在喜欢奚绝,临走时还送了奚绝一堆灵药。
奚绝懵懵懂懂地收下。
乐正鸩探头探脑,匆匆扫了一眼,微微愣住。
他娘给奚绝的灵药不应该是有助修行的吗,怎么各个都是修复损伤灵脉,还有止痛的?
奚绝这娇生惯养的,哪里用得着止痛?
奚绝默不作声地收在手中,拘谨地道谢。
乐正鸩这辈子都没见过奚绝这么乖巧,啧啧称奇,回去和诸行斋其他人编排老久。
下回放假,半个诸行斋的人都跟着乐正鸩去药宗,吵着闹着去看奚绝乖顺的糗状。
又是一道因线悄无声息出现,但紧跟着另外一道却似有若无,若隐若现。
盛焦仔细看了才发现,那好像是伏瞒的梦境。
盛焦:“…………”
此人连梦境都没有存在感。
伏瞒的梦境很简短,就是诸行斋下课时,奚绝主动去伏瞒桌案旁找他,向他讨教一个法器。
第一次有人找他说话,伏瞒亢奋地直拍桌子,双眸放光:“我什么法器都会,连在天上飞的行舫我都能造……”
“哦。”奚绝趴在桌子上笑嘻嘻地说,“倒用不着如此精湛的法器。”
伏瞒被夸得飘飘欲仙,恨不得倾囊相授:“那你需要什么呀?”
奚绝朝他一眨眼,轻轻启唇。
盛焦看清他的唇形,瞳孔剧缩。
奚绝说:“……能助听万物的法器。”
那时奚绝才多大,十七岁还未从天衍学宫结业,怎么会突然想要助听万物的法器?
难道他那时就知道自己的耳朵会废?
盛焦五指紧紧握住。
他起先一直以为奚绝恢复灵力就能治愈听力,但此时他猛然想到另一种可能。
——或许奚将阑的相纹,便和耳朵有关。
还有一道因线幽幽出现。
让尘还未破闭口禅时,双手好像在结印,对着奚绝道:「不要做。」
奚绝冷眼看他,金瞳闪现一抹冷意。
让尘脸上第一次浮现明显的焦急:「无论你打算做什么,停下来!」
“不。”奚绝冷冷道,“我忍了这么多年,箭在弦,不可能停下。”
让尘:「即使你会死?」
奚绝竟然笑了:“你以为这些年我算活着吗?”
让尘不懂他这句话的意思,但隐约知道奚家对灵级相纹可能并不如表面上那般和善。
留下这句话,奚绝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让尘瞳孔一缩,本来只能看到奚绝身上止不住的红色不详之色,在他转头的刹那竟然直接瞧见一百零八颗天衍珠雷谴下,奚绝魂飞魄散的死状。
让尘霍然抬步上前,一把抓住奚绝的手腕,奋力想要说服他。
「奚绝,停止你的所有谋划!你想做的,结局可能不会如你所愿!你会……」
奚绝漠然看他:“会如何?”
他连生死都不惧怕,就算魂飞魄散也绝不后悔。
让尘手轻轻比划两下。
「……会死在盛焦堪天道下。」
***
最后一道「行因果」的因线,宛如雪白蛛丝。
数月前,应琢前去恶岐道黑市买制作傀儡的零散物件,人山人海的摊位边,有个身着黑衣的男人蹲在角落,懒洋洋地吃着糕点。
黑色兜帽将他浑身倒下笼罩,黑夜映衬下,只能瞧见一块块糕点塞到兜帽下,转瞬就没了,像是个无底洞似的。
莫名的,应琢走过去,垂眸看了看摊位上的东西。
是几幅丑陋古怪好似树根的画卷。
吃糕点的男人含糊道:“买画吗?”
应琢挑眉:“这是哪位大师的名作?”
男人嘻嘻一笑,微微前倾,隐约能嗅到他身上的桂花糕香:“奚家天衍的名作哦。”
应琢脸色瞬间沉下来,面无表情低头看去,这才后知后觉那大大咧咧摊开的几幅画,竟然是被硬生生剥下的相纹。
“买吗?”男人见他心动了,推波助澜道,“这画若是放在姑唱寺,一副价值数万灵石啊,恐怕还会引起十三州轩然大波。”
应琢似笑非笑看他一眼:“那你为何不直接去姑唱寺卖,不是更能赚钱?”
男人笑道:“我不好露面呀,缺个帮我做事的工具人,看你就很合适。”
应琢:“……”
从没见过如此直白的人。
但应琢也怀着私心,索性将那些画买下,心甘情愿做了旁人的刀。
在拿到卷轴后,那黑袍人瞬间消散,只留下一地点心渣子。
应琢正要起身,却发觉一副卷轴中好像还夹着一张纸条。
「奚明淮,南境红尘识君楼。」
应琢并未发现那自己有什么特殊的,但盛焦一眼瞧出。
那是少年奚绝用左手写出的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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