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至死·轮回
“在给那位女大学生尸检时,我还发现了一个特殊的体征,无独有偶,这个特殊体征也出现在了你这位朋友的尸体上……这是我请你来的最主要原因。”
“是什么?”孟思瑶心想,他为什么不把话痛痛快快一口气说出来?
章云昆胸部在微微起伏,似乎说累了,在大口地呼吸,这样异常的神qíng更让孟思瑶觉得蹊跷。
“能不能……请你脱下鞋袜?”
这个要求太离奇了,甚至离谱!
这人头发梳得溜光,会不会是个登徒子?
“章老师……”
“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请你相信我,我是你游医生的朋友,我做的一切,不但有我个人的研究兴趣,也是在帮你。”章云昆诚恳地说。
孟思瑶又迟疑了一番,往办公室的门口看去。门大开着,偶尔还有教工走过。如果他心存歹意,不会如此坦dàng。
她除下靴袜,露出雪白的双足。
章云昆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出一个放大镜,他弯下腰:“不介意我仔细看看吧?”
孟思瑶虽然觉得尴尬万分,还是点头依允。
片刻后,蹲着身的章云昆发出一声轻叹,叹声里夹杂着惋惜和沮丧之qíng,显然,他失望了,一定没有看到他想看的东西。
“小孟……我不知该怎么和你说……这样吧,你看看这个。”章云昆取过两张照片,“这张照片拍的是那个女大学生尸体的脚踝附近,这张是你那个朋友的,同样部位。”
同样的部位,皮肤上有个浅浅的印迹。
一个心的形状,一个破碎的心的形状!
伤心至死!
“我的脚上……”
“你的脚上,也有这么一个印迹。”
30.掘金
这个冬天来得早,却没有早去的意思。走在都市繁忙的大街上,冷风如有翅膀,绕过钢筋水泥的丛林,无qíng地扑到行人的脸上,温湿清澈的眼睛gān涸迷蒙了,细腻滋润的皮肤皲裂了,滚热的心冷凝了。
孟思瑶虽然在走,却不知在朝哪个方向行进。
也许,是死亡的方向。
她还无法尽数领会章云昆带给她的信息,唯一确凿的,是她知道,这是一个坏消息。常婉和那个女大学生都是死于心肌炎引发的猝死,她们都去过拾夕dòng,脚踝上都有个小小的破碎心脏的印迹。
而她孟思瑶的脚踝上偏偏也有那么个破碎的心。
这无疑是被宣判了死刑。
根据章云昆的猜测,那个印迹有可能是某种小动物的齿印,当时众人在冰冷的水里,看到悬棺、血池等离奇的qíng景而被转移了注意力,这种小动物的嘴里也可能会有致麻醉的物质,所以人被咬了,却浑然不知——事实上那个印迹十分微小,没有放大镜,很难看清。
很有可能,是那咬人的小动物或小虫,将一种容易引起心肌炎的病毒传给了所有进入悬棺dòng的游客。
她努力回忆,商小曼临死前,曾经有一段时间身体不适;常婉也因为身体不适,拉着她去看过医生,得到“疑似心肌炎”的诊断;还有袁荃,袁荃呢?想起来了,在给自己的博客上,袁荃曾说过,近期有身体不适!
自己也曾有过不舒服的感觉,胸痛、气短、心律不齐,一直以为是恐惧产生的作用,更有可能是心肌炎的病征。
我该怎么办?
章云昆建议孟思瑶尽快去医院做一个心脏相关的全面检查,虽然是笔不小的开销,但忽视不得。
证实了自己是心肌炎,又怎么样?
据章云昆说,目前对心肌炎,没有直接的、针对xing的治疗方法,主要以休养调理为主。绝大多数的心肌炎,都能逐渐痊愈,但她有感觉,从拾夕dòng里得来的心肌炎,和拾夕dòng本身一样诡异,绝非能轻易自愈,否则,朋友们不会一个个死去。
我会怎么死去?
猝死。
猝死几乎是必然了。在和章云昆的谈话中,两人一起分析,去过拾夕dòng的所有死者中,除了第一个死者乔乔是林芒暗害之外,猝死可以解释几乎所有的死因:江医学生张聪在和女友分手后被急驶而来的卡车撞死,目击者曾说他在马路间一动不动。他可能是因为qíng绪波动,突发了心传导阻滞甚至心休克,因而没有来得及避开迎面而来的卡车;张聪的前任女友傅霜洁因为张聪的意外死亡,自悔自责后,潜水游泳,在水底突然猝死,表面上,却是一起寻常的溺死事故;还有个学生死于煤气中毒,据说尸体就在厨房里,煤气灶上有煮gān的方便面,很有可能是他发现了烧开满出的水浇熄了煤气炉,急着去关,却猝死在先;另有个学生在高楼打扫宿舍卫生时坠楼,也完全有可能是突发心律失常,导致失去平衡而坠楼;而章云昆验过尸的那位女生,在医院实习,手术台上人突然向前一仆,被一把手术剪穿入颈部,当场死亡,这一切可谓离奇,但如果她也是因为突发心律失常,甚至已经猝死,就可以解释了。
孟思瑶的几名朋友中,袁荃在高速公路上驾车时死于车祸,她会不会突然感觉到了心律失常、气短、或者胸痛,因而无法控制小车?车流大,她也无法移到路边,最终车毁人亡?她为什么在那种特殊的qíng况下,还坚持用闪灯的办法打出了“伤心至死”的电报码?也许是她感觉到了死亡的必然,或者,看见了那个穿雨衣的老头?
商小曼死前,状若疯癫,会不会也是感受到了心脏突发的不适?会不会也是看到了穿雨衣的老头?她是个迷信的人,会不会认为那老头真的就是死神,所以希望停车去看个究竟?结果反造成了更大的悲剧?甚至,qiáng烈的心律失常会不会导致jīng神失常?使她产生过激的行为?章云昆说,这不是没有可能。
林芒之死,就发生在自己眼前,他在看守所里突然发作,戴着镣铐向自己扑来,童树和另一名警察上来制止,扭打中他的头重重敲在了手铐上,会不会他在扭打中已经猝死,头才会失去了控制?
谁能告诉我,我将如何死去?
掘金2
还有霖润,他也进去过拾夕dòng,他的脚踝处,多半也有个破碎的心。
钟霖润在上班,也许在开会,所以没接电话,也没接手机。孟思瑶给他留了言,让他快去医院检查心脏。
她对“伤心至死”的说法,有了新的认识。
奇怪的,是那个穿雨衣的老头,他在这里,究竟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是他发的Email,让我们这些人成为了一个恶作剧的牺牲品?或者,他真的是在试图保护我们?先是阻止我们进dòng,又悲天悯人地出现在死亡的现场。
也许正是他,三番两次救过我。不是他,又会是谁?
还有李伯瑞一家、郦秋的妹妹,他们也进过拾夕dòng,他们是不是也死于心肌炎引发的猝死?不可能,去年夏天进dòng的两批人里,没有一个是死于同一天。除非,他们租乘的游艇上,出现了类似商小曼的行为——由突发的心脏病变引起行为失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