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你的声音
“所以……其实你是来报复的,对吗?”顾初吃力抬头,对上他冰冷的眼。
北深的死彻底瓦解了她的希望,像是一根拉紧了多年的皮筋终于还是断了,不知名的qíng流就伴着悲伤席卷而来。她从来没有逃避过自己的错误,从来没有认为自己在跟北深的那份爱qíng中全身而退是见得光的,现在,他的哥哥就这么迎面直击,她一腔的痛、一腔的悲凉也无处申发。
“人欠了债始终就是要还的。”陆北辰微微眯眼,“相比报复,我想我更热衷于欣赏顾小姐的懊恼。对于陆门来说,建科也好乔远也罢,不过就是冰山一角。当年陆家有子女被绑架差点被撕票,从那时候开始,陆老爷子就变得谨慎,要求陆家子女在求学期间掩藏身份,不对外承认与陆门的丁点关系。所以,北深在顾小姐眼里不过就是个穷小子而已。”
他忽而笑了笑,补上了句,“如果当年顾小姐知道北深就是陆门的公子,会不会就不那么轻易下了结论?乔家能给你的,我们陆家给得起,乔家不能给你的,我们陆家照样给得起,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后悔当初自己瞎了眼,搭错了船?”
☆、终究还是尘封的画卷
顾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
总觉得从餐厅到家的这条路太漫长,像是历经了四季的jiāo迭,又像是轮换了沧桑岁月。陆北辰的车子离开了后,她在小区里站了好久,影子都被月光映得愈发清晰,她心底最后一点对希望的觊觎却消散殆尽。进了门,顾思在看电视,电影频道正上映《霸王别姬》,程蝶衣对段小楼说,我说的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个时辰都不是一辈子。
顾初杵了,忘了换鞋。荧幕中那张清秀的脸在愚人节那天跟爱他的影迷们开了个玩笑,他在追寻着一辈子,对爱,对美,所以容不得有半分的遗失,所以他从高空*。张国荣离世那天,她跟所有的粉丝一样哭得稀里哗啦的,在那段纯真的青葱岁月里,仿佛张国荣的离去已然成了半壁江山塌陷的凭证。
那个时候她听着张国荣的歌对他说,北深,我们也要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哪怕是一个时辰也不行。曾经,她背叛了自己的誓言,如今,纵使她想要寻回承诺,也是锦书难托了。
电视机前的顾思已经看得眼圈通红,见顾初回来了便调整了qíng绪,接过了她手里的包,自顾自地倒了苦水。“姨妈刚刚来过,劈头盖脸地把我骂了一通,也不知道她在哪儿知道我被警方调查的事儿,审我跟审犯人似的,比那个小警察态度还恶劣。她怎么这样啊,再怎么说咱们都是亲戚,她怎么就不相信我了?气死我了!”
顾初换了鞋,低低地说,“她也是担心。”
玄关的灯比较暗,顾思听出她语气的不对劲,仔细打量才发现顾初的脸色惨白,吓了一跳,问她怎么了,顾初也不多说什么,进了屋换了家居服后就把自己关进画室里了。
半小时后,顾思敲了画室的门,端了杯牛奶进来。画室没开灯,浅凉的月光铺满了原木地板,整个房间都泛了白,倒也不显得坐在画板前的顾初有多么苍白了。顾思借着月光环顾了下四周,发惊,原本陈在墙角的那些画一张张全都bào在空气中,横七竖八地躺在地板上。这些画中都只有一个男子,年轻俊朗,五官英帅,或含笑或蹙眉,或沉思或挑眉,真实极了。
顾思的目光从地板延到顾初面前的画板上,是同样的男子,倚着树,手指转着一个篮球。这个男人……
“姐,他是?”她迟疑,迈过一张张画像到了顾初身旁,“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好像是……哦,想起来了,他不就是那个姓陆的法医吗?”又拾起身旁的一张画仔细打量,“又有点不像,画里的人更年轻。姐,他——”
手里的画被顾初拿走,她的嗓音微弱无力,“思思,牛奶端走吧我不喝,让我安静一会儿。”
“姐?”顾思心里惶惶的,凑近她,“你没事儿吧?今天怎么了?”
顾初摇头,示意她离开。
顾思虽说担心,但见她态度坚决只好怏怏离开画室。
走廊的光一点点收小,最后彻底被房门遮住。画室又陷入安静,顾初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给堵住了似的,一直绵延到了嗓子眼。她轻轻抚摸着这些画,然后,默默地将一张张的画像卷好,彻底,锁在了常年不见阳光的画柜里,像是一段旧事,终究被尘封,不再打开。
然后,她哭了。
眼泪一滴滴地滑落眼眶,滴在了手指上,疼在了心头上。
她的哭,无声无息,如同静待绽放的花却被夜风剥夺了生命力,没有任何的反抗力量。那个人走了,她的心,也死了。
☆、深藏不露
萧雪的死不再成为秘密后,警方倒是接到了不少电话,但大多数都是萧雪的粉丝,提供线索的少之又少,十之八九都是打着提供线索的名义来刨根问底,尤其是罗池的备用手机,像是战斗在第一线的热血青年,这几天的响铃空前活跃,每隔几分钟就会响起豪迈的“团结就是力量”。
午后的温度偏高了,户外she击场的人不多,偶尔会回dàng着子弹炸开的声响,会惊飞一些鸟儿,扑棱着翅膀逃离是非之地。罗池赶到she击场的时候,陆北辰正在摆弄一支已拆分的手枪,今天他穿得挺休闲,条纹POLO衫配宽松长裤,懒洋洋地瞟了一眼罗池,没说话,重组枪械的动作变慢了。
罗池拎了瓶矿泉水放到陆北辰手旁,自己打开了一瓶,咕咚咕咚喝了几口,然后一股脑地全都倒头上了。水珠湿了头发,沿着脸部轮廓顺势流,打湿了身上的衣服。冰镇后的水温令罗池感到舒服极了,猛地一甩头,水珠四溅。
“属狗的?”陆北辰坐到了另一头。
“终于活过来了。”罗池嘻嘻哈哈,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这些天可累死我了,这哪是查案子啊?简直就是野外生存,时刻挑战你的极限。你压根就想象不到南山的森林茂密程度,用‘树海’来形同南山一点儿都不夸张,我也算是走过不少山路林路了,在一个市区里还得把卫星电话当救命稻糙的还真是第一次见。你只要进去了就迷失方向,大多数都是古树,那树gān赶上几个人加一起的腰粗,这群狗日的环保局打着环抱的旗号愣是不给我们开绿灯,搞得我们登山难于上青天,还有那些猴子,他奶奶的,哪儿偏就往哪儿钻!惹急了老子,老子一把火烧了南山烤猴脑吃!”
陆北辰唇角只是含笑,不吱声。罗池眯眼看他,“我是最烦你这种表qíng了,典型的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的欠揍表qíng。”
“是你自己愿意功劳全占,受苦受累也最好闭嘴。”陆北辰手里没闲着,语气慵懒。
“这个案子让我跟其他组共同完成?开玩笑呢,那我罗池的面子就该撂在琼州了。”罗池说着起身,夺过陆北辰手里的枪支零件,“陆大法医,你这双手啊摸尸体倒是灵活,摸枪就迟钝了吧。今天把你约到这儿就是让你感受一下拿枪是什么滋味,我现在分身不暇,上头又对你的安全盯得紧,保镖也有打盹的时候,你又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上头不是给你配枪了吗,你多练习练习,最起码防个身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