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之承诺
“哎,凌先生的夫人,谈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胖大夫一边说,一边向屋内走来。可我用身体堵着门口,不让他过去。那胖子可没兴趣跟我客气,直接一挥手说:“让他回避一下!”
胖子这话是在招呼自己的手下,那是四个身qiáng力壮的小伙子。其中有两个立刻贴上来,一左一右地夹住我,把我往门外拉去。我奋力反抗,但双拳难敌四手,我的手脚很快就被他们缠住,身不由己地被拖到小屋之外。
胖子打头,带着剩下的两个小伙子进入了小屋。凌沐风则胸有成竹地跟在最后。我听见女孩在屋内发出惊恐地叫声:“你们别过来。我不是他的妻子,我根本不认识他!”可她的话语反而成了凌沐风利用的把柄,却听后者苦恼地说道:“你们看看,她的思维已经完全错乱了。”
胖子的声音说:“凌先生,您不用担心。比她恶劣的病qíng我们都见过的,住院了慢慢调理,总能好起来——快把病人带走吧。”
屋里随即响起女孩凄厉的尖叫声,看来他们已经开始动手了。我心痛如绞,一边咒骂一边拼命挣扎,可是在两个qiáng壮男人的挟持下,这一切都是徒劳。正在这时我发现不远处的老警察正在用同qíng的目光看着我,于是我又冲着他大喊:“现在是民国时代了!就算他们是夫妻,那女孩也有人身自由,姓凌的没有权力把她抓走!你是警察,你不能坐视不管!”
老警察向着我走来,他的眼神中忽然像是多了两把钩子,亮闪闪地直要把人dòng穿。我被这目光震慑住了,不由自主地闭了嘴。
老警察在我面前站住,然后他指着屋内的女孩说道:“她是个jīng神病。现在她男人要把她送去医院治病。这事天王老子来了也管不了!别他妈跟我说什么民国不民国的,我做事qíng有数!懂吗?”
我无言以对。同时我惊讶的发现,这个老家伙看起来猥琐不堪,但瘦小的身体里其实力量十足。这力量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可一旦爆发出来便非同小可。
就在我惶然的当儿,屋内女孩的尖叫声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若有若无的呜咽。
我瞪大眼睛紧盯着小屋门口,眼睁睁看着两个小伙子将女孩抬了出来。可怜的女孩已经被穿上了为jīng神病人特制的紧缚衣,嘴上也封着口罩。她只有两只眼睛还顽qiáng地露在外面,目光中充满了惊恐和无助。
我知道自己已无力阻止这一切。当女孩被抬着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大叫了一声:“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女孩眼神一亮,她看到了我。她的泪水瞬间滑落的时候,但那目光中又充满了无限的期望。
凌沐风和胖子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说笑着,他们对我看都没看一眼,仿佛我根本就不存在似的。经过门口的时候,凌沐风冲那老警察打了个招呼。
“吴警长,麻烦您走了这一趟。”他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夫人的下落,这回您可看清楚了?”
老警察“嗯”了一声,又懒懒地说了句:“还得早日康复才好。”
“借您的吉言。多谢了!”凌沐风打了个揖,转身和那胖大夫一同走了。直到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后,压着我的两个小伙子才把我松开,然后这两人也扬长而去。只剩下我茫然站在原地,呆若木jī。
“呸,什么侦探?就是个废物!”一个揶揄的声音在附近响起。我循声看去,却见老警察正斜倚在门框上,手里夹着根刚刚燃起的香烟,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他的帽子斜斜地耷拉着,帽檐下的头发油腻打绺,活像是一个落魄的土匪。
我无暇搭理他,只喃喃自语般问道:“我现在该怎么办?”
老警察却偏要接我的话茬,他慢条斯理地吞吐着烟雾道:“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赶紧走。”
我断然摇了摇头:“我怎么能走?女孩还在他们手里呢!”
老警察“哧”地冷笑一声:“你还想着楚云呢?你自身都难保了!我告诉你,别看凌沐风对你客客气气的,他心里可恨你入骨!趁着他还没腾出手来,你赶紧跑吧。只要出了峰安镇,凌沐风想搞你也不太容易。”
“我跑什么?”我倔qiáng地扬起下巴,“我行得正,立得端,姓凌的能把我怎么样?”
老警察夹着香烟的手指冲我弹了弹,一缕烟灰飘落在我面前。“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那你就在这等着吧,我可要走了。”他慢悠悠说完,转身便yù离去。
“等等——”我喊了一声,“你不管我了吗?”
老警察停步转身,他冲我翻了个白眼:“我管你gān什么?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是啊。他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们只是第一次见面而已。可我为什么有种qiáng烈的感觉:要想救出那个令我我痴迷的女人,必须要得到这个老家伙的支持。
因为那个女孩!就是那个女孩让我们俩有种无法言喻的同仇敌忾,或者说,是同病相怜?
想到这里,我便试探着问了一句:“那你管不管楚云?”
老警察一愣,他眯起眼睛,目光从眼皮fèng里看着我。片刻后他一咧嘴,露出满口huánghuáng的烟牙。
“我跟你说那么多gān什么?你只是个废物!”说完这句话后,他把燃尽的烟屁股扔到脚下踩了踩,转身大步而去。
第四章石灰池
仿佛就在瞬息之间,所有的人都消失了,只剩我一个人站在旅店的房门外。一种孤零零的感觉包围着我,让我浑身冰冷。呆立良久之后我才回到屋内。小chuáng上凌乱不堪,留下了女孩挣扎反抗的痕迹,也让我深深体会到女孩的恐惧和痛苦。这场bào行就发生在我的眼前,可我却无力阻止。
我颓然坐在chuáng边,表qíng呆滞,动作木然,如同行尸走ròu一般,又像是刚刚从一场噩梦中醒来。
屋外的走廊里又传来了脚步声,急促而凌乱。我愣愣地还没回过神,已有两名男子抢到了小屋门口。我回屋的时候并未关门,那两人便直接闯进来,粗声喝问道:“你就是那个姓冯的侦探?”
“是我。怎么了?”我警惕地起身反问。那两人膀大腰圆,劲装短打,一看便知来者不善。
来人并不回答,只冷笑着向我bī近。我正要再问时,走在前面的男子忽然一撩胳膊,挥拳击中了我的腹部。我毫无防备,这一下挨得结结实实的,五脏六腑立时间翻江倒海,几乎要背过气去。我痛苦地蜷起身体,弯成一只大虾米。
那两人欺上前来,顺势将我按到在地。我想要呼喊,但胸口沉闷,只能发出若有若无的闷哼。那两人可麻利得很,他们把我的双臂拧到背后,掏出随身携带的麻绳,一阵五花大绑,竟将我捆了个结结实实。我这会才勉qiáng倒过一口气,便挣扎着问道:“你们……你们要gān什么?”
来人仍不作声。先前打我那人随手抓过一团破布,没头没脑地塞在了我的嘴里;另一人则伸手往背后一抓,从腰间解下了一条硕大的麻布口袋。我眼睁睁看着对方把口袋撑开,从我的头顶套下来,这样我就被装进了麻袋里,只有半截小腿还露在外面。而那两人抱着麻袋,一前一后将我抬起来向门外走去。他们的动作极其粗鲁,在出门的时候,我的脑袋大概是撞到了门框,直痛得我眼冒金星。但那两人根本不在意,只顾抬着我一路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