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罪3暗河
他坐在客厅里吸烟喝茶,不时侧耳听听卫生间里的动静。最初,卫生间里一片寂静。十几分钟后,轻微的撩动水花的声音渐渐响起,似乎在小心翼翼地试探。随后,水声越来越响,听上去她已经放心大胆地泡进浴缸里嬉戏起来。方木笑了笑,心里刚觉得宽慰些,目光却落在杨敏拿来的那些药上,qíng绪又骤然低落。
这个女孩不是第一个受害者,肯定也不是最后一个。不知有多少女孩子从百鑫浴宫被卖到境外。如果不尽快打掉这个团伙,受害者将会越来越多。可是老邢身陷囹圄,丁树成也牺牲了。郑霖他们也曾想查出真相,可惜因为太莽撞而失去了继续调查的机会。方木意识到自己再次陷人了孤军奋战的境地。他苦笑了一下,这样也好,反正自己也习惯了。
一个人,自己似乎一直是一个人。身旁的战友换了又换,也许能陪方木走到最后的,只有自己而已。
卫生间的门开了,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后,女孩擦着头发走了出来。她穿着方木新买给她的一套运动服,衣服有些大,袖口处高高挽起。曾经肮脏纠结的头发,如今湿漉漉地披散在肩膀上,看上去和普通中学女生没什么区别。也许是注意到方木的目光,女孩白净的脸上泛起了红晕,眼神也活泼了许多。
方木把桌上的药瓶推过去,示意她吃药。女孩顺从地坐下,把一直捏在手里的药膏放在一边。方木注意到药膏的封口已经被打开,铝管的上部也瘪了一块,不禁悄悄地松了口气。
吃完药,女孩机械地擦着头发,并不迎合方木的目光。方木想了想,低声问道:“你叫什么?”
女孩的动作不停,没有回答方木的话。
“你从哪里来?”
依旧没有回应。
“谁把你带到百鑫浴宫的?”
女孩的身子突然抖了一下,呼吸也骤然加剧,目光却重新变得迷茫,似乎无法聚焦一样。
方木轻叹一声,起身去卫生间的浴柜里拿出chuī风机,又把女孩叫过来,女孩站在镜子前的时候显得很紧张,抬头看了镜子里的自己一眼后,就马上低下头来。方木拢起女孩的头发,打开热风徐徐chuī着,女孩的身体却在顷刻间变得僵硬,脖子后面立刻bào起一层jī皮疙瘩。
她的心里还刻着深深的恐惧,对任何身体接触都有着本能的抗拒。
方木想起杨敏曾告诉他,在对女孩进行妇科检查的时候,女孩突然开始反抗,三个医生几乎都按不住她,那近乎绝望的嘶声高喊,让人心惊不已。
也许对于此刻的女孩而言,被一个陌生男子从身后拢住头发,与其说是善意的关照,不如说是令人极度不安的折磨。那遍布全身的战栗,甚至顺着头发清晰地传送到方木的手里。方木下意识地松开手,几乎是同时,女孩快步跑开,紧接着,就听见卧室的门被“咔嚓”一声锁死了。
入夜后,方木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辗转反侧。倒不是因为身下的旧沙发硬得难受,而是因为对接下来的行动感到茫然。丁树成的牺牲让这条唯一的线索被彻底切断了。今后的调查对象是谁,该从哪里人手统统未知,而留给老邢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城湾宾馆那条线也许尚有一些突破口,但对手对警方的调查行动已经高度警觉,从景旭和金永裕身上拿到直接证据几乎不可能。而案发至今已经多日,找到那女人尸体的可能xing更是微乎其微。方木自己也不得不承认。替老邢翻案俨然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然而就此放弃却实在让人不甘心,尤其是目睹了邢娜的惨状之后,即使不是为了给老邢脱罪,也不能让那群禽shòu逍遥法外。
朦胧中,方木的意识渐渐模糊。这半睡半醒的状态持续了几小时,也许只有几分钟,眼前突然闪现的一点光亮却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他警觉地半坐起来,发现客厅里的冰箱已经被打开了,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在冰箱前,正在吧卿吧卿地吃东西。
晚饭时她虽然吃了不少东西,可是都吐出去了,这会儿应该觉得饿了。
方木披衣下chuáng,想给这孩子煮两个jī蛋,同时也觉得奇怪,因为冰箱里并没有什么可吃的东西,她在吃什么呢?走到冰箱前,方木才看到女孩捧着一个大塑料盒子,正把里面的绿色果子往嘴里塞。
方木想起那是肖望带来的S市特产——软枣,自己一直放在冰箱里,都忘记吃了。他皱皱眉头,空腹吃这种东西,肯定会闹肚子的。方木试图从女孩子手里拿开盒子,女孩却紧抓不放,往嘴里塞的动作也骤然加快。方木无奈地笑笑,从冰箱里拿出两枚jī蛋,转身向厨房走去。刚迈出几步,心里却一动,他想了想,转身蹲在女孩面前。
“好吃么?”
女孩神态专注地吃着软枣,并不理睬方木。方木默默地看着她去蒂吐籽的熟练动作,呼吸有些急促起来。
“以前吃过这个?”
女孩还是不说话然而方木已经肯定了自己的推测——女孩肯定曾在软枣的产地停留过。
他忽然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寻找答案了。
第十四章 陆家村
这一年多来,赵大姐老了很多。方木看着她笑吟吟地把女孩从车上拉下来,虽然满面慈祥,却遮盖不住日益增加的皱纹。让方木感到吃惊的是,女孩并没有出现预想中的激烈反应,只是在赵大姐轻抚她的后背时有些颤抖。很快,她就顺从地牵着赵大姐的手,去厨房拿吃的了。
周老师死后不久,天使堂就整体迁到了这家位于远郊的福利院里。赵大姐成为这里的一名护工,继续照看着天使堂的孤儿们。在这段时间里,有些孤儿被领养,有的被分到外地的福利院,天使堂的规模已经大不如前。然而即使如此,赵大姐依然给方木一种疲惫不堪的感觉。每次看见她,都似乎比上一次要苍老许多。
方木把带来的米面和油拎进厨房,洗手的时候,透过玻璃窗看到女孩安安静静地坐在长条餐桌旁咬着包子,不时瞧瞧身边追逐打闹的孩子们,脸上的神qíng似乎生动了一些。
赵大姐走出来,递给方木一条旧毛巾,示意他擦擦脖子上的汗珠。
“陆璐好像不太爱说话。”
“陆璐?谁是陆璐啊?”
“你带来的女孩啊。”赵大姐吃惊地睁大眼睛,“你不会不知道她的名字吧?”
“啊?”方木比赵大姐更惊讶,“她跟你说话了?”
“是啊。我刚才问她叫什么名字,开始不说,后来含含混混吐出两个字,好像是陆璐。”
“好嘛,我跟她相处几天了,一个字都不跟我说。这才认识你几分钟,名字都告诉你了。”方木悻悻地说,“早知道就直接领到你这儿了。”
赵大姐有些得意:“跟孩子打jiāo道,你肯定不如我。”
“那我就彻底放心了。”方木告诉赵大姐,他打算外出几天,陆璐就暂时由她照顾。赵大姐慡快地答应了。不过,方木另外提出的要求却让她有些疑惑:不要让陆璐外出,
最好别让任何人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