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罪3暗河
梁四海欠欠身子。招呼大家落座,然后挥挥手,示意停止音乐,让舞女出去。
大厅里恢复了安静,几双眼睛都盯在梁四海的脸上。梁四海垂下眼皮,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扫视了一下周围的人,笑笑。
“前段时间发生的事qíng,我不说,大家心里也清楚。”梁四海顿了一下。“我们遇到了一点麻烦,损失了几个人。”
大厅里鸦雀无声。梁四海稍稍坐正,继续说道:“不过不要紧。这点事,还不足以扳倒我们。大家该gān活还得gān活,该发财还要发财。不过,老金和老彭暂时得去外地躲躲。他们的位置,必须得有人接替。”
梁四海抬起头,左右看看,确信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之后,指指已经跃跃yù试的年轻人。
“给大家介绍个新人,也是我儿子。”他略略提高了声音,“梁泽昊。”
梁泽昊活了快三十年,今天也许是他最光荣的时刻。且不说周围的人都点头哈腰地叫他大哥,就连一向瞧不上自己的父亲也频频投来期许的目光。
从今天起,天下就是我的了。我再也不是那个让人表面敬畏,背地里取笑的废物公子哥儿,我将成为这个城市里的带头大哥,将来,我还要成为全省,不,全国的大哥!
梁泽昊的脑子里全都是这些关于未来的宏伟蓝图,加之别人的刻意奉承,整个人几乎要飘起来。频频举杯中,梁泽昊很快就醉眼蒙眬。
但是,这丝毫不妨碍他留意到那个领舞女孩的暖昧眼神。
尽管裴岚就在身边,音乐一停,梁泽昊还是摇摇晃晃地走过去,掏出一叠百元大钞塞进女孩的胸衣里。女孩咯咯地笑着,报以妩媚的眼神。梁泽昊低声说:“休息室。”女孩心领神会,又朝梁泽昊抛了个飞眼,转身轻盈地离去。
梁泽昊回到桌前,又喝了两杯酒,忽然瞥见裴岚幽怨的眼神。他佯装不见,无奈对方却始终盯着自己,只得做出些回应。
“怎么了?”梁泽昊把手放在裴岚的腿上,“心qíng不好?”
裴岚把他的手拿开,低声说道:“泽昊,平时你胡来我不管,今天你多少得给我留点面子。”
“我又怎么了?”梁泽昊一脸委屈,“你别小肚jī肠的,像个大嫂的样子行不行?”
裴岚气得扭过头去,梁泽昊也不再理她,招呼大家继续喝酒。
酒过三巡,梁泽昊觉得有些头重脚轻,胃里的东西也不停地上涌。他惦记着休息室里的“美餐”,心想得先jīng神一下,否则一会儿在chuáng上力不从心,岂不大煞风景。
他摇摇晃晃地起身,qiáng忍住不停翻涌上来的酒意,对大家示意要去方便一下。为了不至于第一天当大哥就丢了面子,他没有用包房里的卫生间,
也拒绝了手下的跟随,一个人出了包房。
梁泽昊踉踉跄跄地晃到卫生间,推开门,一头扑倒在马桶边,大呕起来。胃里的鼓胀感减轻了一些,却眩晕得更加厉害。他不得不半跪在地上,闭着眼睛,大口地喘着粗气。
梁泽昊没有意识到,刚刚被他推开的门,此刻正慢慢合拢。
一个身影从门后缓缓浮现出来。
方木头戴棒球帽,大半张脸都被隐藏在yīn影中,但突突跳动的脸部肌ròu仍然清晰可见。他盯着瘫软在马桶旁的梁泽昊,一边缓步上前,一边徐徐展开手里的钢丝。
突然,他听到身后传来“咔嚓”一声,尽管轻微,方木还是立刻分辨出那是扳动手枪击锤的声音。
他回过头去,看见一支九二式手枪直直地指向自己的额头。
方木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握着这支枪的,是肖望。
方木死死地盯着肖望,感到全身上下都被冻结了。颅腔似乎完全被掏空,只剩下几个字在里面疯狂地撞来撞去。
是你?
为什么会是你?
肖望把一根手指竖在唇边,同时摆摆手里的枪,示意方木跟自己出来。方木已经彻底失去思考的能力,只能跟着他一步步走出门外。
肖望倒退着来到走廊里,反手打开卫生间对面的一间包房,示意方木进去。在这十几秒钟内,他手里的枪须臾也没离开方木的额头。
方木也一直盯着肖望,目光却茫然、空dòng。他的双手还紧紧地攥着那条钢丝,似乎那是唯一可以确信的东西。肖望坐在他对面,眉头紧锁。
“把它丢掉!”
这句话似乎叫醒了方木,他的眼神活泛了一些。低头瞧瞧手里的钢丝,又抬头看看面前的枪口,方木把钢丝扔在桌子上,忽然笑了笑:“你是不是该对我说点什么?”
肖望没做声,上下打量着方木。
方木知道他的想法,伸手从衣袋里掏出手机,拔下电池,又把外套甩在桌上。
“我没带任何录音设备。”方木冷冷地说,“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肖望的脸色稍有缓和。他合上枪机,把手枪cha回枪套,想了想,又远身关上门,熄掉电灯。
包房里陷人彻底的黑暗。两个人坐在餐桌的两侧,倾听着对方的呼吸和心跳,既无从揣摩,也无法信任。
良久,方木打破了沉默:“多久了?”
“一直是。”
“这么说,从丁树成去卧底的时候,你就已经是梁四海的人了?”
“对。”也许是因为隐藏在黑暗中,肖望的回答很gān脆,“他自以为做得很巧妙,可是丁树成一出现,我就知道他是卧底,连他和邢至森通信的方式我都了如指掌。”
“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我就曾经做过卧底!”肖望的声音陡然升高,“这也是我痛恨邢至森的原因!”
即使在黑暗中,方木仍然能感受到肖望身上散发出的仇恨气息,宛若一条缠绕在他身上的巨蛇,随时打算吞噬周围的一切。
“你别以为邢至森是什么好人。”肖望已经完全不打算再掩饰自己的qíng绪,“为了他的目的,他可以牺牲别人,甚至是同僚的生命——郑霖他们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郑霖他们不是为了老邢而死。而是为了救那几个孩子!”
“那就只能算他们找死。”肖望哼了一声,“我也没想到他们会出现在钢厂。”
方木一怔,紧接着,就感到全身都紧绷起来。
“有人捡到那个漂流瓶了,对么?”
“嗯。当天一早,就有个溶dòng的清洁工给我打电话。”肖望轻轻地笑了一声,“我立刻就想到是你了。”
“是你通知梁四海来追杀我们的?”
“不是你们,而是那四个女孩。”肖望坐正了身子,“我不想杀你。否则我也不会在百鑫浴宫把你救出来。”
“嗯?”方木扬起眉毛,“那天拉开护栏,又把他们吓走的,是你?”
“对。”
“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