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罪2之教化场
调度员的哨子已经响起,一个男列车员冲廖亚凡不耐烦地吼道:“你到底上不上车?”
廖亚凡最后看了一眼人cháo如织的进站口,咬咬牙,转身跳上了已经徐徐开动的列车。
智·苑小区。
杨锦程的家里已经是一片láng藉,衣物、书籍资料散落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里。满头大汗的杨锦程正努力地把一个塞得满满的行李箱封好。
身后,杨展的卧室里正传来一阵紧似一阵的摔打声,有玻璃瓶扔在墙上的碎裂声,也有“咔啦咔啦”拼命摇动门锁的声音。
脸色铁青的杨锦程又cao起一个行李箱,把书房里摆放的各种荣誉证书一股脑塞进去,刚拉好拉链,就听见门铃响了。
杨锦程透过门镜一看,是邻居。
杨锦程小声咒骂了一句,拉开门,一脸不耐烦地问道:“gān嘛?”
“我说杨博士,你们家都闹了好几个小时了,我连电视都看不了了……”
“你去物业投诉我吧!”杨锦程打断他的话,当着他的面关上了房门。
刚走回客厅,又听见杨展在卧室里声嘶力竭地大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心烦意乱的杨锦程大吼一声:“你他妈给我闭嘴!”
卧室里的喊叫声戛然而止。杨锦程松了口气,抬手抹抹额头上的汗珠,拉过一把椅子取下妻子的遗像,简单擦拭后,小心地放进一个塞满泡沫塑料的盒子里。
突然,他的鼻子里窜入一股焦糊味。杨锦程吸吸鼻子,立刻意识到这味道是从儿子的卧室里传出来的。
杨锦程手忙脚乱地掏出钥匙,打开房门一看,一身外出打扮的杨展正用打火机烧着chuáng单。
杨锦程彻底失控了,他一把揪住儿子的头发,狠狠地扇了他两记耳光,又一脚把他踹到墙角。
“你他妈到底要gān什么?”
嘴角流血的杨展从墙角挣扎着爬起来,冲着父亲声嘶力竭地吼道:“我不走!我不要出国!”
已经红了眼睛的杨锦程顺手cao起桌上的鱼缸,朝儿子狠狠地砸了过去。
鱼缸撞在杨展头顶不足半米的墙上,顷刻间就粉身碎骨,鱼、水和玻璃碎片落在杨展身上,孩子吓得尖叫一声,双手抱头,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你他妈再闹,老子就打死你!”说完,杨锦程怒气冲冲地抓起还在冒烟的chuáng单,起身去了卫生间。
把chuáng单塞进洗手盆里,余怒未消的杨锦程返回客厅整理行李,嘴里依旧叫骂着:
“没脑子的臭大粪!老子辛辛苦苦为了什么?还不是他妈的为了你!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养活了你这么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他翻检着地上的书籍资料,有的直接丢弃,有的放进行李箱里,丝毫没察觉到杨展已经像幽灵一样悄悄地站到了自己身后。
他更没看到杨展手里握着一支转轮手枪。
满脸泪痕的杨展无声地抽噎着,通红的双眼里漫出无尽的绝望与仇恨。
他慢慢地举起枪。
“砰!”
“砰!”
站台上负责维持秩序的警察已经注意这个小孩好几天了。他每天都会准时出现在站台上,然后在准备上车的旅客中东张西望,好像在寻找什么人。
第四天,当这班列车开走后,他似乎彻底放弃了寻找。静静地在站台上站了一会之后,他到食品车那里买了一个汉堡和一罐可乐,坐在长椅上慢慢地吃完。之后,孩子把易拉罐的拉环套在手上,反来复去地端详了半天,紧接着,又把罐子远远地掷了出去。
空可乐罐在地上轱辘着,最后落到站台下,静静地躺在铁轨中间。
警察看见孩子向自己走来,脚步从容,面色平静。
尾声 一些城市背面的镜头
C市《城市早报》2月6日所载新闻节选:
……杨某供称,其所持枪支已丢入我市最大的人工湖——北湖中,警方迅速组织潜水人员进行打捞,截至发稿前,仍未发现该枪支。目前,本案正在进一步侦查中。
3月10日所载新闻节选:
……鉴于杨某枪杀其父时不满14周岁,不构成犯罪,且没有别的直系亲属,C市公安局决定将杨某送至C市少年犯管教所执行收容教养……
3月22日所载新闻节选:
……公司副总侯某等七人因涉嫌爆炸罪被市公安局依法逮捕后,恒金地产立即发表声明,声称侯某等人的行为属个人行为,与恒金地产无关。据悉,其中一名武姓男子还将面临故意杀人罪(未遂)的指控……
周老师死后一个月,姜德先与妻子协议离婚,名下所有财产jiāo割给其妻。三天后,姜德先的前妻和女儿移民新加坡。
一星期后,谭纪在医科大学附属医院静静地死去。翌日,姜德先和曲蕊来到C市公安局投案自首。至此,教化场系列杀人案全案侦查终结,已移送C市人民检察院起诉。
C市某小学。huáng昏。
空无一人的cao场上,夜色正一点点吞噬着红土跑道和塑料糙皮。校园东北角的秋千架下,一个小小的身影若隐若现。
夏天坐在秋千上慢慢摇dàng,空dòng的眸子里一片漆黑,也无半点闪亮。他轻声哼着歌,曲调古怪,歌词含混,听起来更像一个梦呓者的喃喃自语。
在他的脚下,反复碾着一只小狗的尸体。随着秋千的摇摆,毛绒绒的小狗在夏天的鞋底翻来滚去。
C市的公路上,深夜。
方木驾驶着吉普车,不停地在大街小巷来回巡视着,每当看到年轻女孩的身影,他就放慢车速,看清后又重新加速。
手机在仪表盘上不停地震动、鸣叫,方木无动于衷地看了一眼屏幕,随手把手机扔向了后座。
昏huáng的路灯在他脸上忽明忽暗,方木神色疲惫,目光却依然锐利、焦虑而执著。
C市少年犯管教所的门口,二十几名被收容教养人员正往一辆卡车上搬运着成筐的玻璃珠子。搬运完毕后,卡车轰轰地开走。所有人员列队,看守清点人数后,喊着号子跑了回去。
漆黑一片的卡车车厢里,一个装满玻璃珠子的大筐突然摇晃起来。随着成串的珠子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一个头顶木板的孩子从筐里站了起来。
卡车在一个路口等红灯,重新开动后,执勤的jiāo警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他发现卡车车厢的门敞开着,一个个大筐正在车厢里摇摇yù坠。
他拉响警笛,发动了摩托车,径直追了上去。
一个小小的灰色身影迅速跑过马路,钻进了一条小巷。
再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换上了一身明显不合体的便装,沿着马路慢慢地走。
天使堂的院墙已经被拆掉,二层小楼也千疮百孔。各种重型建筑装备正向外运送着残砖断瓦。昔日生机盎然的菜地里已经堆满了建筑垃圾,只在那些fèng隙中能看见一丝拼命挣扎的绿。
尘土飞扬的拆迁工地上,孩子呆呆地看着面目全非的天使堂,全然不顾脸上、身上已是厚厚的一层沙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