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罪[前传+1~4部]
挂断电话,师母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qíng绪,呜呜地哭起来。边平站起身来,把师母扶坐到沙发上,好言劝慰着。师母拉住边平的手,“小边,师母拜托你,一定要帮忙找找乔老师,他年纪这么大了,真要是出了什么事……”
“师母,您别想得太多。”边平急忙说,“乔老师也不见得是出了什么事。也许是到什么地方搞调查去了也说不定。”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话缺乏说服力,他忙补充道,“我已经把人派下去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
旁边的人也随声附和着,师母却显得更加六神无主。
来探访的人越来越多,法学院院长和学校领导也到了乔教授家。电话铃再次响起,师母又是满怀希望地接起电话,听到对方的声音后依旧是失望。
“嗯,那你来吧,小孙。嗯,好的。”
估计又有人来家里探视。边平看看屋子里的人,对学生们说:“要不你们先回去吧,有消息再通知你们。”
学生们纷纷起身告辞,方木走到门旁的时候,突然想起乔教授那天站在这里跟自己说过的那句话,扭头对边平说:“边处长,乔老师有消息的话,请尽快通知我。”
边平一边跟校长说话,一边冲他挥挥手,“知道了。”
回到寝室里,方木一直坐在chuáng边发呆,直到夜幕降临。
他没法不把乔教授的那句话和他的失踪联系在一起。
“你保重自己。事qíng很快就会过去的。”
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乔教授应该认识凶手。难道他单枪匹马地去找凶手,结果……
这是一个方木不愿深想下去的“结果”。
到警方正式立案时为止,乔允平教授已经失踪了48小时。警方在乔允平教授的工作单位和居住地进行了大量的调查走访,并去电信部门调取了乔允平教授的手机及住宅电话的通话记录,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市内各医院在乔允平教授失踪后,共送来无主尸体4具。经失踪人家属辨认,均不是本人。在市内各救助站也没有发现乔允平教授的踪影。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正当警方寻找乔教授的时候,方木也行走在J市的大街小巷中。没有目标,没有线索。方木茫然地穿行在那些或灯红酒绿或污浊不堪的角落里,心中却一直期望能在下一秒看见乔教授从街对面走过来,从某一扇门里走出来,或是坐在临街的某一扇橱窗里。有好几次,他几乎肯定那就是乔教授,拼尽全力追过去,才发现那只不过是年龄、体态相仿的另一个人而已。
每当临近午夜,疲惫不堪的方木才会黯然返回学校,胡乱吃点东西,就和衣躺在chuáng上。有时候能睡一会儿,有时候就一直睁着眼睛到天明。天亮之后,他就像昨天一样,再次融入城市的车水马龙之中,寻找着那个生死未卜的人。
方木自己也清楚这样夜以继日地寻找其实是没什么意义的。然而他不能停下来,他不能忍受自己在寝室里静静地等候消息,他必须做点什么。为了乔教授,也为了他自己。
乔教授是方木最敬重的人,这种感qíng与刘建军、陈瑶都不同。尽管在这个案子里,方木从未主动向乔教授求助过,唯一的一次咨询也被他生硬地回绝了。然而,方木的心中一直抱有这样的想法:如果有一天他被杀死了,乔教授决不会袖手旁观,他一定会将凶手找出来,将其绳之于法。因为他深信乔教授是qiáng大的,经验丰富的,是最后的希望。可是,乔教授现在生死未卜。这让方木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与绝望。
在街边的一家小饭馆里,邰伟边吸着烟,边看着眼前蓬头垢面的方木。
“再吃几口。”方木面前的碗里还剩下大半碗面条,听了邰伟的话,他又端起碗来喝了几口汤。
邰伟是在市百货大楼门前找到方木的。当时他正捏着一块面包,边扫视着眼前的人群,边咬着面包,合着冷风吞进肚去。
邰伟注视着眼前这个形容憔悴的年轻人。几天不见,他瘦了很多,穿在身上的羽绒服显得肥肥大大的。见他在身上摸索,邰伟把摆在桌上的烟盒推了过去。方木抽出一支,点燃,默默地吸着。
邰伟叹了口气。
“我说哥们,你这么找下去也不是办法,弄不好乔教授没找到,你先垮了。”
方木沉默了一会儿,“你们那边怎么样?”
“还是没有消息。”邰伟摇摇头,“这事主要是分局在查,公安厅的边平处长倒是动用了不少个人关系,已经派人去外地找了,不过到现在也没什么结果。”
他看看方木愈加yīn沉的脸色,忙补充了一句:“不过你也别胡思乱想。如果遭遇什么不测的话,肯定就有人报案了。所以我觉得可能乔教授生了急病什么的,再说,他那个年龄,突然得了老年痴呆症也说不定。”
方木犹豫了一下,把那天乔教授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邰伟听了之后,好半天没有说话。猛吸几口香烟后,他把烟头狠狠地按灭在烟灰缸里。
“这老头肯定认识那个凶手!他想包庇凶手,结果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乔老师不是那种人!”
“好好好。”邰伟不想此刻在这个问题上跟他过多纠缠,“这个线索很重要。我去找老赵谈谈,就算得罪他我也不怕。”
他站起身来,“方木,你忘了你最擅长什么吗?”
“嗯?”
“找人不是你的qiáng项,画像才是。”邰伟伏下身子盯着他,几乎和方木鼻子碰鼻子。
“我们去找乔老师,你,回去好好睡一觉。睡醒之后,把这个人给我画出来。”他拍拍方木的肩膀,“你现在是最后的指望了。”
最后的指望?
方木回到寝室里,看着几乎铺满桌子的资料,心qíng陡然沉重。下午邰伟的话与其说是劝慰,不如说是压力。他的潜台词很清楚:如果乔教授真的去找那个凶手,那么他很可能凶多吉少。
不过他倒是很赞同邰伟的观点:尽快把凶手找出来。问题的关键不在乔教授而在凶手身上。只有找到他,无论乔教授是生是死,才会有最后的答案。拯救也好,报仇也好,这是方木目前唯一能做的事qíng。可是,面对着堆积如山的资料,方木枯坐了半个多小时,竟然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这段时间以来,悲痛、愤怒、内疚、绝望,这种种极端的qíng绪已经把方木的神经折磨到迟钝。那种察觉犯罪人心理的敏感能力仿佛已经在自己身上消失很久了。
要冷静,要冷静。方木点燃一支烟,qiáng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资料上。
目光却停留在手中的Zippo打火机上。
他反复掀动着打火机的机盖,单调的“啪嗒”“啪嗒”的声音在寝室里回响。这是邓琳玥送给他的第一件,也是最后一件礼物。无论是价格还是意义,都应该是弥足珍贵的。
可是,方木却一直只把它当做点烟的工具,也许,还可以用来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