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罪[前传+1~4部]
厕所里似乎比水房里还要暗,空dàngdàng的,一个人也没有。往日湿迹斑斑的小便池台阶上,已经gān涸的污渍横七竖八,看起来这一整天都没有用过。四扇隔间的门虚掩着,里面的qíng形若隐若现。方木把视线投向最里面那个隔间。
周军就是在那里被杀死的。
方木的心脏“嗵嗵”地跳起来。他小心翼翼地迈出一步,又一步,直到站在第一个隔间的前面。
里面肮脏依旧,丝毫没有因为一个失去生命的身体曾在这里蹲了五六个小时而有所不同。
不知道为什么,方木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这样一幅场景:周军蹲在那里,自得其乐地哼着小曲,丝毫没有注意到头顶越来越低的绳套。忽然,绳子套在了周军的脖子上,又被狠狠地提起、勒紧。周军小小地惊呼了一声。随即,他的脖子就被死死地抵在身后的水泥墙上。他顾不得提起裤子,拼命地想站起来。可是自己的身高太矮,头部又动弹不得,只能绝望地来回蹬着双腿。然而,他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最后,完全停了下来。
这一切如此bī真地出现在方木的眼前,他几乎要顺着那紧攥着绳套的双手望上去……
忽然,水管里传来一阵轰鸣声,那声音仿佛一个被勒住脖子的人在垂死挣扎时的呻吟。停水了。
方木被这轰鸣声吓了一跳,他飞快地走出水房,小跑着回到了寝室。
你脑子是不是出问题了?他狠狠地骂自己。
夜里,每个人都睡得不安稳,chuáng板吱呀的声音此起彼伏。大约凌晨1点的时候,方木听见老五小声地说:“我要去厕所,有人去么?”半天没有回音,老五讪讪地说:“那我也不去了。”
方木更加睡不着。他闭着眼睛,脑子却在不停地转动。他意识到,也许这栋宿舍楼的平静将就此失去。
他不知道的是,整个师大,即将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第4章 天台
年轻是一个中xing词,它代表着很多缺点:经验不足、少不更事、容易冲动。同时,它也意味着很多优点,其中之一,就是有大把的时间去遗忘那些不该记住的事qíng。
一个多月过去了,再没有关于这件凶杀案的更多的消息。周军这个名字和那个恐怖的早晨,在人们头脑里渐渐地由具体到模糊,最后完全被抛到记忆的角落中。日子如流水般平静地过去,曾经因为一个人的死而喧嚣的校园慢慢恢复往日的安详,就好像一粒石子扔进池塘,波纹过后,便再无记载。也许,生活本当如此。
一个周四的下午,国际经济法课刚刚结束。方木收拾好书包,正要离开教室,就被任课的高教授叫住了。他让方木、祝老四、吴涵和孙庆东到他办公室去一趟,说是帮忙搬点东西。方木虽然有点不qíng愿,但还是跟着去了。
“东西”不少,两大纸箱的资料和一大摞书,而且都很重。从教工宿舍楼抬到行政楼,的确不是什么好差事。方木四人龇牙咧嘴地把东西抬进高老师的办公室,发现办公室里还有一个人。
呵呵,不虚此行。方木想。
那是高老师带的研究生,叫佟倩,法学院公认的美人。美人对高老师充满阳光地笑笑,并不对师弟们过多寒暄,就蹲在地上翻看那些资料。
“哎呀,您有这本书啊?我还在图书馆找了好久呢。早知道就向您借了,没准不用还呢。”
“那你印完了拿走吧,记得写借条。”高老师看来并不买账。
美人夸张地撇撇嘴:“你们几个,把这些东西帮我搬到复印室去。”
复印室可是在24楼!四个人面面相觑。
“有电梯,怕什么,大小伙子gān这点活儿还为难啊?”说着,美人用手里的书拍了拍祝老四的肩膀。看祝老四的表qíng,别说有电梯,就是让他扛着箱子跑到24楼也qíng愿。
方木突然想起一首歌:我愿做一只小羊,跟在她身旁,我愿她拿着细细的皮鞭,不断轻轻打在我身上……
方木和祝老四抬着一只箱子,吴涵抬着另一只,孙庆东抱着一大摞摇摇yù坠的书在前面走。美人空着手走在最后面,边走边打电话:“你今晚自己去吧,我不去了……哎呀,你别问了……加班……什么啊,帮我导师复印材料。好,就这样吧。”
好不容易把东西搬进了复印室,祝老四擦擦汗,满脸堆笑地问:“师姐,今晚加班啊?”
“是啊。”师姐的声音并不热qíng。
“需要我们来帮忙么?”
“不用了,你们快回去吃饭吧。”美人挥挥手,像轰小jī似的把他们推出了门。
靠,连句谢谢也不说。四个人走进电梯,方木不满地嘟哝着。
祝老四似乎还在恍惚中。到了一楼,电梯一震,祝老四咂咂嘴:“真是美女啊。”
“瞅你那一脸口水,你看谁不是美女啊?”吴涵一把将祝老四推出了电梯。四个人嬉笑着走出了行政楼。
第二天,星期五。yīn。bào雨将至。
整个天空都被翻滚的乌云笼罩着,不时有沉闷的雷声从远处传来。在三楼人事处工作的朴雅丽把提包扔在桌上,拿出几块饼gān,准备出去给自己泡一杯咖啡。
现在还不到8点半,楼里静悄悄的,大多数办公室都紧锁着房门。由于天色的缘故,走廊里的光线很暗。平时看起来淡雅清新的灰色墙漆,此刻显得分外黯淡。朴雅丽端着几乎溢满的咖啡杯,小心翼翼地走着。快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天空突然亮起一道闪电。朴雅丽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朝窗外看去。
“咣当!”
咖啡杯落在了地上。在四分五裂的瓷片中,泛着泡沫的棕色液体在地上无声地流淌。
在电梯里徐徐上升的人们都听到了三楼那惨绝人寰的叫声。
丁树成赶到现场的时候,雨已经越下越大了。
尸体位于行政楼三层外的平台上。技术部门的同事们已经在现场忙碌了。两个正在拍照,一个穿着雨衣的技术人员四肢伏在地上勘查。死者为女xing。尸体呈俯卧状,头南脚北。从身形及luǒ露在外的皮肤看,死者年龄不大。几个法医正在收拾工具,丁树成拍了拍一个相熟的老法医:“怎么样?”
“典型的高坠。初步估计,死亡时间大约在昨晚9点至今日凌晨3点之间。死亡原因为颅脑损伤以及大面积内脏破裂导致的内出血。其他的需要解剖后才能确定。”
法医看丁树成微微皱起眉头,解释道:“昨晚突然降温了,只能暂时估计一个大致的死亡时间范围。回去我们抓紧gān,争取尽快出结果。”
丁树成不好意思地笑笑:“辛苦了。”
“不行,没用了。”伏在地上勘查的警察突然站起身来,他抬起头来看着铁灰色的天空,密集的雨点正如幕布般落下,“雨太大,基本上没什么勘查价值了。”
丁树成也抬起头,这座高24层的办公楼在雨中静静地伫立着。几乎每个窗口都闪烁着或疑惑或恐惧或兴奋的目光。丁树成扫视着在窗口张望的人群,不由得有些眩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