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案罪6
外面十分热闹,杯盘乱响,似乎正在宴客。只听一人道:“多谢知府大人肯赏脸光临寒舍,来,雷某敬您一杯,聊表心意。”听声音,正是雷惊云,只是声气不大,而且略显沙哑,显是身体尚未完全恢复,中气不足所致。
吴过心道:原来这儿是仁义山庄。
另一人朗声应道:“哪里哪里,惊云公子相邀赏月喝酒,本官岂有不到之理。”正是知府大人的声音。
吴过心头一轻,暗忖:知府大人也在这里,那便好了。
雷惊云喝了一杯酒,又道:“雷某此次劫后余生,大难不死,全仗知府大人及诸位官爷出力。来,在下再敬诸位一杯。”接着便是一阵觥筹jiāo错的声音。
吴过侧耳细听,知府衙门的一众官吏都来了,钱师爷和小午也在其中,看来排场还不小。
吴过心道:大伙都在这里,怎地没人来救我?张了张嘴,叫道:“雷兄,雷兄。”
话虽出口,但声音极低,连他自己都听不甚清。
他有些奇怪:我怎么连话也说不清?吸了口气,又更加用力地叫了两声,但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声音仍然传不出去,外面人声嘈杂,根本无人听见。
他不由得一阵气苦,想动动不了,想叫却又没人听见。便在这时,忽听身侧“嘤咛”一声,把他吓了一跳,扭过头来一看,只见chuáng内居然还躺着一个雪白耀眼的女人,头发蓬松,锦被横盖,露出白晃晃的胸脯在外面。
他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偏在这时,那女子正好在睡意蒙眬中睁开凤目,蓦然见到一个陌生男人躺在自己chuáng上,不由得大惊失色。
这女子似是习武之人,反应极快,劲道也qiáng,左脚一抬,便将吴过咕嘟一声踢下chuáng去,同时靠墙坐起,双手抓起被子遮住胸前,嘴里尖声大叫:“啊,有贼,有贼!”
话音未落,只见一人破门而入,喝道:“弟妹,什么贼?贼在哪里?”来人粗眉大眼,提掌戒备,正是雷惊云。
吴过跌地之后,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竟然光溜溜不着寸缕,大窘之下,听到雷惊云的话,扶着椅子勉qiáng站起来,往chuáng上一瞧,那与自己共睡一chuáng的女子,可不正是白如霜。只觉脑中轰然一响,当场就惊呆了。
白如霜惊怒惶急之下,这才看清被自己踢下chuáng的人竟然是知府衙门总捕头吴过,更是满脸通红,又羞又怒,指着他道:“你、你……”
雷惊云蓦然看见一个赤身luǒ体的男人站在白如霜chuáng前,qíng形不问可知,气得全身发抖,一声bào喝,道:“好大胆的狂徒,竟敢到仁义山庄来撒野!”双掌一扬,便yù击出,待看清是吴过,不由得一怔,双掌硬生生收了回来。他元气尚只恢复五六成,这内力突发突收之间,只觉气塞胸臆,呼吸不畅,忍不住咳嗽起来,吃吃地道:“吴、吴兄,怎么是你?”
便在这时,知府大人及钱师爷小午一gān人等也都闻讯跑进房来,一见眼前qíng景,大家都已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由得闹了个耳红面赤,纷纷转身退出。
吴过全身乏力,百口莫辩,当真恨不得能找条地fèng钻进去。
雷惊云呼呼直喘粗气,道:“吴兄,雷某一直视你为好朋友。你、你却做出这等事来……”
目光一扫,看见一套男人衣服脱在chuáng边,抓起扔到吴过身上,然后便像老鹰抓小jī似的将他拧了起来,狠狠抛出门去。
房间里,很快便传来了白如霜的嘤嘤哭泣声。众人听了,都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脸上现出既尴尬又愤怒的神色。
知府大人脸都气白了,拿起桌上一壶冷酒,直往吴过头上淋去。
吴过浑身一个激灵,头脑渐渐清醒过来,手上脚上也渐渐恢复了一些力气。他扑通一声跪在知府大人面前,说道:“大人,我……”想要辩解,却又无从说起,自己被人迷晕之后,迷迷糊糊就到了这里,就发生了这种事,连他自己也不明就里,又怎能向别人解释清楚。
知府大人怒道:“别叫我大人,本官没有你这样的属下。你身为总捕头却擅离职守,三天三夜不知去向,那也罢了。现在却做下这等事体,简直把本官的脸都丢尽了。”
吴过心头一惊:原来我已昏迷三天三夜了。抬头向小午望去,小午正站在知府大人身后,脸上颇有得色。他心中已隐隐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知府大人余怒未消,道:“知府衙门里没有你这样心术不正作jian犯科的总捕头,从今日开始,本官免了你总捕头之职,暂由小午接任。你好自为之吧。”说罢,拂袖而去。
吴过直挺挺地跪在那里,心渐渐沉了下去。
他知道自己已经掉进了一个看不见的陷阱,而那个掘陷阱的人,无疑就是他平时在知府衙门里最器重的得力助手小午。
6
夜已经很深了,天空中悬着一勾冷月。小午和钱师爷等人在仁义山庄喝完酒后,尽兴而归。小午一边打着酒嗝,一边往家的方向走去。小巷幽暗,一阵冷风chuī来,使他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噤。他皱了皱眉头,忽然冲出小巷,折向西行,身后yīn风飒飒,似乎是在追赶他的脚步。
夜深人静,小午展开轻功,一路疾奔,穿街过巷,直向城西长江边奔去。长江边有一片树林,月光从树桠间洒下,在地上照出斑斑驳驳的yīn影。
小午一奔进树林,便突然止步,回身冷笑道:“吴过,我知道你在跟踪我,请现身罢。大街上不方便动手,此地便是你的葬身之处了。”
只听“嘿嘿”两声冷笑,黑暗中闪出一条人影,身材颀长,衣袂猎猎,正是吴过。吴过背负双手,一步一步bī近他,问道:“小午,吴某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下迷魂药陷害我?”
小午退了一步,道:“因为我想做总捕头。我当差的时间不比你短,我的脑袋不比你笨,我的身手也不见得比你弱,为什么你能做知府衙门的总捕头,我却不能?”
吴过叹了口气道:“你要夺我总捕头之位,又何必出此下策,玷污白如霜的清誉、挑拨我和雷惊云之间的关系?”
小午冷笑道:“若不如此,知府大人又怎会当机立断下令罢免你总捕头之职?”
吴过道:“那倒也是。只是你刚刚坐上这知府衙门总捕头的位置,雷惊雨便横尸大牢,知府大人面前,你又怎么jiāo代?”
小午道:“犯人畏罪自杀,那也是常有之事,又有什么不好jiāo代的?”说到这里,忽地脸色微变,盯着他奇道:“你已昏迷三天三夜,中间并未醒过,又怎会知道雷惊雨的死讯?”
吴过道:“这种事,吴某猜也能猜到。”
小午双目中杀机一闪,忽然哈哈大笑道:“吴过,本捕承认,你的确很聪明。但你再聪明也一定想不到在你昏迷期间,我们已经给你服下了七日断魂散。此毒由一百余种毒物秘炼而成,天下无解,不出七日,你便会七窍流血,毒发而亡,而且死后化为一摊浓血,不留一丝一毫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