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手指
昭夫对八重子这副讨好的腔调感到很不耐烦。
“乖,说说前因后果,好不好?游戏等会儿再玩。”
她轻轻摇了摇儿子的肩膀,就在此时,电视上出现了一幅某种东西破裂的画面,直巳大叫了一声,看来是游戏过关失败了。
“gān什么啊!”
“直巳,别不识好歹了,你知道事qíng的严重xing吗?”
听到昭夫qíng不自禁的怒吼,直巳把手柄放在地上,歪着嘴瞪向自己的父亲。
“啊,阿直别这样。他爸也是的,别大吼大叫的。”八重子按着直巳的肩头安慰着他,同时抬头望向昭夫。
“我是让你解释清楚,你以为像现在这样扔着不管事qíng就会过去?”
“烦死了,又没什么关系。”
在昭夫激动的大脑的一角,对直巳只会说出这样的话而感到愤怒,他觉得自己的儿子实在是一个蠢货。
“好吧,那你什么也别说了,我们去警察局。”
母子二人对他的话都吃了一惊。
“他爸……”八重子瞪大着双眼。
“你让我能怎么样?”
“你开什么玩笑!”直巳开始发狂,“我为什么要去警察局?我不去那种地方!”他抓起旁边的电视遥控器,径直扔向了昭夫。昭夫一闪身,遥控器砸在墙上落了下来,里面的电池也因此四散在地。
“哎、哎呀,阿直,冷静一点,求你了。”八重子紧紧抱住了直巳的胳膊,“我们不去警察局,我们不去。”
“你在说什么胡话?怎么可能不去?现在用这种不负责任的话安慰他也没用,迟早总要——”
“你别再说了!”八重子大叫道,“总之你先出去,我会问他的,我会好好问他的。”
“我还是未成年人,未成年人做的事父母要负责的,不关我的事。”
被母亲护住身体的直巳瞪着昭夫大叫着,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的反省或是后悔之色。他的表qíng仿佛在说自己任何qíng况下都没错,责任都要由旁人来承担。
再说什么看来他都不会听了。
“你一定要问个清楚。”昭夫留下这句话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注1:1坪约等于3.3平方米。
5
走下楼梯后,他没有去饭厅,而是迈进了走廊另一侧的日式房间。昭夫回来时,八重子就是从这间房里走出来的。虽然里面只有一台电视机、一张矮桌和一张茶几,显得有些寒酸,不过倒是昭夫唯一能够安静休息的地方。八重子之前应该也是在这儿安抚心qíng的吧。
昭夫跪坐在塌塌米上,一手按着矮桌。他觉得有必要再去看一下那具尸体,可是全身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连叹息都发不出。
楼上没有传来直巳的吼声,也不知八重子有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
她一定是像平时一样以一种哄小孩子的方式在跟儿子说话。直巳从小就是个坏脾气,所以不知不觉间八重子已经习惯于每次都这样哄他了。昭夫虽很看不惯这做法,不过既然养育孩子的过程大部分都是八重子在辛苦,他也就没法对此发什么牢骚。
可今天的事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呢?
这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头绪,昭夫大体上能想象得出直巳的动机,因为两个月前,他曾听八重子提起过一件事。
那天傍晚她购物回来时,在院子通往饭厅的门口处看见直巳和一个附近的小女孩坐在一起。他拿着一只杯子,正装备给女孩喝什么东西。不过当他看见八重子后,就把杯子里的东西倒进院子,让女孩回去了。仅仅如此还不能说是有什么问题,但事后八重子查了一下,发现日本酒的瓶子被人动过了。
她的推测是直巳想灌醉那个女孩,然后猥亵她。
昭夫笑着否定了妻子的看法,只把这当作是个玩笑。可八重子却仍然认真地对他说,直巳可能有幼女癖好。
“家门前有小女孩经过的时候,他总会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而且上次他参加葬礼时,不是很想往绘理香身边靠吗?对方可才刚上小学啊,你就不觉得奇怪?”
确实从这些话里可以看出直巳的异常举止,但昭夫并没有想出任何办法。或者说他的思考也可能只是在白费功夫,在听说了自己根本就没想象过的qíng况后,他本身也陷入了混乱的思维之中。而希望这一切只是误解的愿望qiáng过了想要考虑对策来解决问题的心qíng。
“总之,我们只有先观察一下再说。”这是他思索之后得出的结论。
八重子自然不可能对这个回答感到满意,可也只能在一阵沉默之后,接受了现实。
之后,昭夫开始尽可能地窥探起儿子的表现。不过在他看来,直巳并无任何有幼女癖好的迹象。当然,他不可能看到儿子的一切。本来两人见面的机会就非常之少,昭夫出门时直巳还在被窝里,等他从公司回来,后者又已经钻进了自己的房间。他们只在双休日的就餐时等极少的qíng况下会共处一个空间,可就在这样的时间段里,直巳也极力避免着直视父亲的脸,不得不jiāo谈时,就尽量用最少的语句来完成对话。
昭夫也说不清直巳是从何时起变成现在这样的。虽然读小学时也多少有些qíng绪上的波动,但还是听父母话的,训斥之后也会改正错误,算得上是个老实的孩子。然而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变得不再服从昭夫的管教,提醒他注意什么事qíng时也完全没反应,等到昭夫为此发怒而责骂他时,索xing露出一副反过来大吵大闹的凶相。
昭夫减少了和儿子接触的机会,自我安慰般地期待着儿子的反抗期迟早会过去。
当时,他也完全没有及早将独生子的异变扼杀在萌芽状态的积极xing。他甚至希望就算发生什么问题,也别让自己感觉到迹象就好。
现在昭夫后悔于当时没有采取措施,可这份后悔也显得那样苍白无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所谓的措施是指什么。
随着一阵脚踩楼梯的“咯吱”声,八重子从楼上下来了。她半张着嘴,凝视着昭夫走了进来。
脸红红的她刚坐下就发出了一声叹息。
“你问他了吗?”昭夫道。
八重子点了点头,依然用侧脸对着昭夫。
“他说什么了?”
在回答之前,八重子先咽了一口口水。
“他说……是被他掐死的。”
昭夫禁不住闭上了双眼,虽然早有所料,可他本来还抱有一线幻想,幻想这只是一场误会。
“是哪儿的孩子?”
八重子摇了摇头。
“他说他也不知道。”
“那么是从哪儿把她带回来的?”
“说是在路上遇到的,他没想带回家,是对方主动跟来的。”
“胡说八道,这话你也信?”
“确实不太可信,可是……”她把接下来的话咽了回去。
昭夫捏起拳头砸在了矮桌上。
直巳可能是在街上闲逛时随便找了个“猎物”,或者说,一看到符合自己喜好的少女,心中的魔xing就觉醒了。但无论怎样,肯定是他先上去搭讪的。因为女孩的家长平时也一定会不断告诫她不要跟陌生人去任何地方。在经常有孩子遭到袭击的今时今日,每个家长在这方面都会特别地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