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人们
当晚,我驱车来到附近一家家庭餐馆的停车场,在车里窝了一夜。我开的是一辆小面包车,后座上常备毛毯,足以御寒。然而,购买这种车型本来是为了单枪匹马闯dàng天下用的,如今却派上了这种用场,实在是难为qíng。
次日凌晨七点,我回到家。屋内的空气热烘烘的,还有一点湿漉漉的感觉,与户外截然相反。安全套少了两个,一张千元纸币折得小小的塞在盒子里。垃圾箱里也塞满了揉成团的纸巾。我的脑海中浮现出叶山广江的面庞,只觉得心里憋得慌。
2
打那以后,片冈又向我借了几次房子。
“你也别老问我借啊,偶尔去去宾馆不好吗?”
听我这么说,片冈夸张地皱起眉头。
“你怎么还是不明白呢。女人可是一种奢侈的生物,要是去惯了宾馆那还了得?再说,你的房子挺不错的,广江满意得很呢。”
“你和她说明这个房子是谁的啦?”
“我当然说是我的咯,还说这是我的小别墅,平时不常住,专供约会用的。有时候下班晚了,我就把钥匙给她,让她现在屋里等我。不过你也别cao心,我跟她说好了,让她别随便乱碰屋里的东西。
“那还差不多。”说着,我递过钥匙,又接过五千元纸币。
过了几天,采购部的本田和总务部的中山也来问我借房,都说是从片冈那儿听来的。
“能趁机赚点零花钱有什么不好?就像杰克雷蒙那样,说不定还会好运临门呢。”
面对我的质问,片冈毫不在乎地说。
“杰克雷蒙是谁?”
“是《出借公寓钥匙》那部电影的男主角。他本来只是一个平庸的小角色,在公司里一点也不起眼。但就是因为他常把自己的公寓借给上司作为和qíng人幽会的场所,居然渐渐成了个人物。”
“你们这帮家伙不都只是普通职员吗?”
“咱们现在虽然一文不名,今后说不定也会出人头地呢。”
“要真是那样就好喽。”我说。
转眼之间,这桩房屋租赁买卖已经持续了三个多月。这天,我照例在家庭旅馆的停车场里迎来了早晨。我已经联系三天没在自己的chuáng上睡觉了。昨夜是片冈,之前两夜则是本田和中山轮番使用,生意兴隆得很。
我揉着睡眼开车返回公寓,掏出钥匙开门进屋。屋内热烘烘的,空调“呼呼”地送着暖气。
“片冈这小子,看来得问他收电费了。”
我嘀咕了一句,忽然发现chuáng上有什么东西在动。我吓了一跳,仔细看去,更是大吃一惊,只见一个陌生的女人正躺在那里。
在那一刹那,我还以为自己误闯入别人家了呢,赶紧四下打量了一番。好几天没着家了,记忆竟然有些模糊不清起来。但这里自然是我家无疑,否则钥匙怎么能打开房门呢。
大概是片冈把这女人扔在这里,自己先行离开了吧。这家伙,除了叶山广江之外,居然还另有jiāo往对象呢。
我走上前去,推推那女人的肩膀。
“喂,你起来,时间已经到了喽。”
那女人没反应。不会是死了吧,我紧张起来,但随即便感觉到了她身上的体温。又推了几下,她终于微微睁开眼睛,猛地弹坐起来。
“你是谁?”
她把毛毯拉到胸前,用防范害虫似的眼神警惕地瞪着我。我也说不上是哪儿,总之她和年轻时的女星麦克雷恩很是相似。
“我是这房子的主人。”我说。
“这个房子的?”她环顾室内。
“我可不是撒谎。证据嘛,就是这把钥匙。”我把钥匙在她面前哗啦哗啦地晃了几下,“我只是为了挣点外快才把房子借给朋友的。我们说好只从晚上十点借到早晨六点的。现在嘛——”我抬起腕表看了看,顿时睁大了眼睛,“完了,再不抓紧就要迟到了。总而言之,预定的时间已经超过了,请你这就走吧。额外的费用我再去问片冈要就是了。”
“片冈?那是谁啊?”女人皱着眉头问道。
“片冈就是把你带到这里的男人啊,你昨晚不是和他一起过的吗?”
“我可不认识那个人啊。”
“不认识?这怎么可能。”
“就是不认识嘛。”女人撅起嘴。
“那你昨晚和谁一起过的?是谁把你带到这儿来的?”
“谁……”她想了一会儿,茫然若失地看着我,“我也不知道啊。”
我头疼起来。
“你怎么连这个也搞不清楚?难道你是一个人来的?”
“这个,倒也不是……”她一手托着下巴,歪头沉思,“原来我是被什么人带到这里来的?”
“是啊,所以我就问你是谁嘛。”
“这个嘛,我只记得在哪儿喝了酒,有人来跟我搭话,后面的事qíng就记不清了。”
女人把手指cha进短发里,“噌噌噌”地挠了几下,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地盯着我:“我记得好像是你嘛。”
我险些绝倒。
“你别胡说八道,我昨晚可是在车里猫了一夜呢!”
“可这是你家没错吧?”
“这倒不假。”
“既然如此,难道不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我不是说了嘛,我把房子借给了……”
要想解释清楚还真不容易,这回可轮到我挠头了,“算了,不管你男友是谁,都和我没关系。现在请你赶紧离开我家吧。”
听了这话,女人叽里咕噜地转了转大眼睛,身子在毛毯里扭动了几下,突然“啊”了一声。
“怎么了?”我问道。
她缓缓地朝我看了一眼:“糟——了……”
“到底怎么了?”我凑近一步。
“你别过来!”女人尖锐地说。
“怎么了嘛,我就是想问问你出什么事了?”
女人沉默了片刻,抬起头来小声说:“我可不能就这么走了。”
“你说什么?”
“昨夜好像没戴那个就做了。”
“什么?”
我话一出口就明白过来,打开柜子查看了一下安全套的数量,果然并未减少。
“这和你赖在我这儿不走有什么关系?”
“因为啊,”女人磨蹭了一会儿才说,“昨天可是不折不扣的危险日呢。”
“危险?啊……原来如此。”我用食指搔了搔脸颊,“那可真是不走运哪。不过嘛,这怎么说也和我没关系啊。”
“我要是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就这么走了,要是怀孕了怎么办?”
“你问我,我去问谁?和某个男人共度良宵的可是你啊。”
“但肯定是你的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