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叫黑
突然,裤袋里的手机嗡嗡振动,是妻子的来电。
“老公,睡了吗?”听筒里传来马路上的喧闹声。
“还没有,我看会儿书。”我故意打了个哈欠。
“那你早点儿睡吧。我在回去的路上了,顺道给你去买点儿茶叶,可能晚点耳回去。啊!车来了,我不和你多说了。”妻子匆匆挂断了电话。
我立刻拔腿跑上楼梯,妻子办公室的灯明明还亮着啊!难道她已经先下班了?
刚到转角处,就听到了她和男人的玩笑声,我连忙往上走了一层,躲在了扶手后面。寂静的空气中,我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嘴里蹦出来了。我不敢去想象将看到怎样不堪的画面,电话里的那些喧闹声,是智能手机的环境声音功能。
我一切猜疑源自这部智能手机,以前妻子从来不设手机密码,自从她设了密码之后,但凡接收短信或者通话时,就对我多了一份回避,常常独自躲进洗手间,半天才出来,即使问她,得到的回答也无非是同事、亲戚之类的敷衍。
我心里很清楚,妻子刚才打这通电话的真实企图,是想确定我没有来接她下班。
为什么要骗我?我用力捶了下水泥的台阶,发出闷闷的敲击声。
“什么声音?”楼下传来妻子的疑惑声。
“没准是这幢楼闹鬼了呢!”男人的口吻听起来十分轻浮。
“你别吓人啊!”妻子娇嗔道。
偷偷从楼梯扶手的间隙中往下望去,一颗光亮亮的板寸头,顶在一对厚实的肩膀上。随着下楼时角度的变化,我不祥的预感终于应验了。男人那只不安分的右手,正紧紧攥着妻子的手。
他们在做什么!
脑袋瞬间“嗡”的一声,失去了视觉和听觉,整个世界如同被浸泡在汹涌的海水中,胸膛里最后的空气被一点点挤gān。我努力张大嘴巴,不让自己因为窒息而昏过去。
我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有点儿懊丧。单凭力气,自己一定不是这个壮实男人的对手,何况左肩越来越痛了。我后悔自己没把家里防身用的甩棍带在身上,难道就这样坐视不理?当作什么事都没看见吗?
雄xing激素不允许我这么做,一团怒火从我的心中喷涌而出,一直烧到我的脑门上。我快步走下了楼梯,两只被气得发颤的手捏成了拳头,对指甲嵌入ròu里的疼痛毫无知觉。
我无法得知这种激动的qíng绪,是一种被夺走心爱之物时的愤慨,还是纯粹出于对妻子的爱。我不能预知自己下一秒将会做什么,死亡的念头从我脑海中闪过,我不顾一切地向他们两个追去。
夜,将我所有的视力染成了黑色。
冲出办公楼,圆形绿化带里空无一人,他们俩完全没了踪影。我心急如焚地跑向右边的自行车棚,那里是一条死路,以前来接妻子下班时,隐约见过不少男女躲在此处幽暗的角落里,摆着各种缠绵的姿势,发出浮想联翩的呻吟声。
只是现在,那片破旧的绿色彩钢瓦下,歪歪扭扭停着款式多样的自行车,空无一人。
我急忙原路折回,穿行在办公楼外搭建的脚手架下,极力向远处的大路张望着。
刚到办公楼的转角处,寂静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哎呀!我的脚崴了,好像高跟鞋的跟也断了。”是妻子在说话。
“来,我帮你看看。”男人故作关心的声音令我作呕。
我的背紧贴着墙壁,屏气凝神,像一只捕猎时的猫科动物,缓缓向转角另一边探出脖子。
他们俩就在几步之外,妻子一手撑着墙,一手提着她的手袋,男人蹲在地上,摆弄着她穿着黑丝袜的脚,我看不清他的脸,但肯定是狗一样的贱相。
“揉揉会好点儿吗?”男人的手根本没在脚踝处,而是慢慢向上游移到了小腿。
“你往哪儿按呀!手往下面一点儿。”
男人听话地低下头去,投下一片yīn影,抱怨道:“这里太暗了,我看不清你伤在哪儿。”
“我来拿手电筒。”妻子从手袋里掏出一件黑色的东西,悄悄将它举过了头顶。
那件东西似乎是个金属物,在月光下发出明亮的高光。我定睛一看,发现居然是我放在家里的那根甩棍。
尽管我不愿目睹接下去的事qíng,但眼睛像被施了魔法,完全不受自己控制,视线死死钉在了他们的身上。喉咙gān燥到发不出任何声音,我的右手捂在胸口上,生怕这颗剧烈跳动的心脏破膛而出。
妻子脚下的男人还没有察觉自己的厄运即将降临,还在说着些ròu麻的qíng话,那些话由一个将死之人说出来,多么讽刺和滑稽呀!
妻子用力向后甩出甩棍,身体有点儿失去平衡,膝盖撞倒了蹲着的男人。
男人抬起头,还来不及发出一个开口音的语气词,妻子就使尽浑身力量,将甩棍重重砸向了他的板寸头。
我连忙收回身子,如壁虎般全身吸附在背后的大楼上。一记沉闷的声响,男人的头骨一定碎了。我心里想。
四周一片寂静,像是有只扩音器刻意放大着我的呼吸声,我努力听着另一边的动静,男人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声音,他应该已经死了。
妻子的高跟鞋声渐渐远去,她应该是向着回去的车站走去,我远远望着她的背影,与往日下班的时候一样若无其事。
可就在一分钟前,她刚刚杀死了一条活生生的生命。
虽然她做了我五分钟前想做的事qíng,可我想不明白,妻子为什么要杀死这个男人。他们之间到底存在着怎样的深仇大恨,才会让一个温柔的女子下此毒手。
更让我一头雾水的是,在妻子挥下甩棍的一刹那,居然说了一句:
“对不起!”
Chapter 2
把褐色的小药丸倒在手掌上,一口吞了下去,苦涩的药味渐渐麻痹味蕾,我这才稍稍平复了心qíng。
我向着路灯通明的大街走去,发现深夜的街道死气沉沉,除了偶尔驶过的出租车,见不到半个人影。
大约步行了将近五分钟,我终于在路上看见了两个男人。一个身材壮硕,一个体格瘦弱,他们互不相识,一前一后埋头赶着夜路。
“先生!先生!”我加快步伐,迎面走了上去。
壮男被我这么一喊,嫌恶地瞪了我一眼,疾步穿过马路,继续独自赶路。
只剩下那个瘦弱的男人,站在了我的跟前。
我拉着他的手臂,就像拉住了一根救命稻糙:“先生!那边绿化带旁,有人死了,你赶快报警!”
男人挠挠后脑勺,蓬乱的头发在路灯下扬起一片头皮屑:“不好意思,我没有手机。”
“这样啊!”我不禁失望,这条路最近都在翻新,除了妻子的办公楼,路边的电话亭也都在维护修整,没有办法使用。
“你也没带手机吗?”男人反问我。
我点点头:“我不能带手机……”
“原来如此。”男人打断了我,说道,“你刚才说有人死了,可以带我去看看吗?路上顺便看看有没有能用的电话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