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配
根据罗先梅的讲述,昕洁至少在三天前还出现过,从这点上来看,如果她的话不假,那么昕洁不是离奇失踪,而是有意要避开我?
但是我实在想不通,在事发当天她是怎么做到以那种极度离奇的手段上演失踪一幕的?而且在这半个月里面,一次都没让我见到,甚至连凌志杰以及所有跟她有关系的人也都找不到她,而偏偏只是通过一个住在楼下的邻居大姐来让我知道她没有失踪,她到底怎么做到的?
且先不去管昕洁能否做到,单纯分析她这么做的动机,里面的疑点太多。
以我对她三十几年来的了解,她一个眼神一抬手我就知道在想什么。从穿着开裆裤一起玩泥巴的时代开始,到后来经历各种各样的事qíng,她对我的信任甚至可以说已经超过了她自己。她不会无缘无故地离开我,更不会想方设法地躲着我,现在这样的qíng形,我宁愿相信她是被迫的,是有什么东西bī着她那样做我一下子又想起了她消失前最后的那个眼神,充满了不舍与无奈,还有那份心底诉不尽的爱意……所有的一切都在说明她没有这么做的动机,也没有这么做的条件。突然我又回忆起了罗先梅所说的一个细节--昕洁跟她抱怨我最近疑神疑鬼。
虽然我无法完全再现当时昕洁找到罗先梅说话的qíng景,但是从这个细节里我发现两个非常矛盾的问题,那就是:
一、昕洁是以抱怨的形式来跟罗先梅说话的,而且罗先梅似乎对她当时的神qíng和语气没有特别深刻的印象,就仿佛是很平常的拉家常式的那种抱怨,这跟昕洁消失时的那种神qíng完全不符合。
二、抱怨的内容就更矛盾了,是说“何宁疑神疑鬼”。这个内容仿佛是在说,她一直跟我生活在一起,然后天天看着我在四处找她,才会觉得我“疑神疑鬼”
想象一下这种状态吧,如果这是真的,那我就不单单是疑神疑鬼了,简直就可以肯定是完全疯了:分明就能在自己屋子里看到一个人,却还在四处找那个人!
想到这里,我竟然也有点开始怀疑起自己的jīng神状态来,于是使劲揉了揉眼睛,又站起来在屋子里走了一圈,看着这个长久没人打理以至于连木餐桌都发霉长毛的屋子,我确定自己没有发疯,也不可能选择xing地失明到看不见一个本来就存在的人。
我又仔细揣摩了一下这两个矛盾的地方,发觉还是老样子,根本就没办法说通,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而且这个不对劲的地方就是产生矛盾的源头,想来想去一时间又想不出来,心下就变得相当急躁。
我使劲捶了捶脑袋,在意识到自己此刻的状态后,决定洗把脸清醒一下。
走进卫生间,却赫然看到那盥洗台上又多了一样东西--一块手表。
我赶忙扯了张纸巾,小心翼翼地将表链一端包住,然后拿起来看。这是一块老式的手表,不大,表盘上有“上海”两个字,翻过背面,是钢印的字体:“上海手表厂 防水 972”。
我又看了看表链,是那种七八十年代常见的国产表链,有缩放功能那种,但相对也要窄一点,随即明白了,这是一块女式手表,因为那个年代的手表不像现在一样有非常明显的男女特征,唯一就是表盘大小及适手程度上有些区别。
到现在为止,莫名其妙出现的东西已经有三样了:长头发、口红、七八十年代的女士手表。
一般qíng况下,这三样东西,再加上屋子里总是看不清晰的鬼影,通常会让人联想到什么?一个女人,不属于我们这个年代的女人,她一直徘徊在这个屋子里,让你感觉到她的存在,却永远找不到她所以更准确地说,她是个女鬼。
但,对我来说,这三样东西的出现,却让我马上就想到了一个专业词汇--侵略xing心理暗示,也就是俗称的恶意催眠。
当然,我说的恶意催眠不可能像电影《催眠》里所表现得那么夸张,但在实际生活中,催眠倒确实无处不在,它利用的是人类在心理层面上的条件反she。
我们都知道膝跳反应,这是生理层面上的条件反she,而心理层面上的条件反she也是类似的。举个很简单的例子,我们一般都玩过的:我假装打你的眼睛,但实际上不会打到,可你仍然会无法控制地闭上眼睛。
这是人类在自我进化的过程中,逐渐形成的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
而我所说的侵略xing心理暗示,就是利用这种本能的特xing,通过一些细微的动作,不断挑拨你的神经,让你的心理防线崩溃,然后朝着侵略者想要引导的方向走。
所以,看到这块老式的女表,我并没有像最初看到口红一样紧张,反而觉得有点庆幸,因为这种东西出现得越多,对我越有利,我可以靠着这些东西得到更多关于整件事的线索。
和先前一样,我找了个保鲜袋,将手表收起来,和口红一起放进冰箱的冷藏柜。
在关上冰箱门转身时候,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是关于罗先梅遇见昕洁的时间。
她说是三天前的下午两三点左右,而那天我正好去自己开的私人诊所里收拾东西,不在家的时间恰好也就是下午一点多到三点多。这也太巧合了吧?昕洁偏偏在我不在的时间回来,可她又怎么知道我那个时间段不在呢?
那么,又有谁会知道我那个时间段不在家呢?罗先梅?对!也只有她会知道。她是家庭主妇,一直都在家,也一直住我们楼下那么,前面我一直想不通的地方,到这里算是有了一个清晰的线索,而这条线索的源头,就是--罗先梅在撒谎。
退一步想,如果“罗先梅在撒谎”这个命题成立,那一些疑问就好解释了。她为了使这个谎看起来圆满,编了一个我不在的时间段,好让我无法准确判断。可她又不能很好地描述出三天前和昕洁见面时的具体qíng景,以致让这个谎有了破绽。
还有,我以为她跟我开玩笑的那句“小洁是不是去了你找不到的地方啊”,看来并非开玩笑,而是她知道昕洁去了哪里!那么昕洁最终去了哪里呢?702!楼上那间一直被罗先梅“忌讳”,并竭力阻止我进去的屋子。昕洁自己做不到,也没有动机,但是有人bī迫她,并“帮助”她做到了--在那天以离奇的方式消失在飘窗上,而“帮助”她的这个人,似乎就是罗先梅他们两口子!而他们做这些事qíng的目的暂时不得而知,也许在702房间藏着他们不可告人的秘密。也许跟房产有关,在房价不断攀高的时代,为了钱有些人什么都做得出来。思维到了这里,我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脑子过热了,竟然变得如此yīn谋论起来?因为静下心来想想,一个住在楼下,好心关照你,请你去他们家吃饭的邻居大姐,在我的推测中,竟然会变成这样一个有着巨大yīn谋的人物这实在太戏剧化了。
但不管如何,在我的推测得到印证之前,罗先梅两口子的嫌疑暂时不能排除。我得尽快让凌志杰帮忙做那两样东西的指纹鉴定。至于傍晚时分那个恐怖的黑影,以及702室的事qíng,我也还是需要凌志杰过来帮忙。就我一个人,还不至于傻到像恐怖电影主角一样,哪里恐怖、哪里危险就往哪里钻。看了看挂钟,晚上十点一刻,我再次给凌志杰打去电话,这次他很快就接了。那头传来哗啦啦的雨声,还有凌志杰略带焦急而高亢的嗓音。“正想给你打电话呢!你前面说有线索,你找到了什么?”见他直奔主题,我不绕弯了,“你之前不是在我们卫生间里找到一根很长的头发么?今天又出现差不多的东西了!”“什么东西?”“一支口红,还有一块七八十年代的上海牌女式手表。”凌志杰明显愣了一下,然后问道:“哪里找到的?”“还是卫生间。”“你摸过没?”“口红抓过一下,手表没动。”“好的,你明天把那两样东西带我办公室来。”“对了,你现在还在外面?这几天出的事qíng很大,我知道你非常忙,但怎么都不跟我说声?”“有什么好跟你说的?瞧你那失魂落魄的样子,还有空来管我忙不忙?”我叹了一口气, “前段时间确实完全沉沦了不过你放心,现在差不多恢复了,接下来还有很多事qíng要做忘了告诉你,有人说在三天前见过昕洁。”“什么?!”凌志杰听到这句话显然比我还要震惊,紧跟着问道,“三天前有人见过?谁?你跟谁说了话?”“楼下502的那位大姐,你应该也照过一次面。”“她?没什么印象明天!明天你也不用过来了,我尽量抽时间去你那一趟。今天就这样,我这边还有事qíng,先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