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号门诊楼
老梁慌忙退出,几乎是跑下楼去的。
老梁走后,院长无奈地摇摇头,叹道:"小梁,看来有必要你们爷俩单独谈谈!"
事不宜迟,晚上梁希松--忘了补充一点,老梁的侄子梁副院长的全名是梁希松--叫老梁出去吃饭,当然目的很明确,不过吃饭的地点不是在家里,而是在一家比较偏僻的餐馆,梁希松还单独要了一个包间。
临进包间时,梁希松将里外周围看了个仔细,很明显是担心隔墙有耳,待确定没有问题时便拐弯抹角地问起了老梁最近的工作身体qíng况。
"二叔,你要觉得不合适就别gān了,来我们家住也行,要不去养老院也行……"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合适了?"老梁没好气地打断他,"你是不是觉得丢人呀?"
"哎呀!"梁希松一脸的委屈,"你不要老这样想,要觉得丢脸当初我就不会让你gān了,我说二叔呀,你这段时间怎么了,老是对我恶声恶气的?"
老梁默不作声,独自喝着闷酒,看表qíng,qíng绪应该缓和了许多。
梁希松最会察言观色,尤其是对二叔,于是单刀直入道:"二叔,我今天叫你来你也应该知道我的目的……"
"知道又怎样?我知道的都说了……"
"不会吧?"梁希松一脸的狡黠,"你会吓晕?你可是出了名的梁大胆呀!"
侄子的语气以及表qíng让老梁不禁感到异常恶心,他愤怒地以沉默来面对。
"所以说,要说别人吓晕过去我还信,要换成你,是绝对不可能的!"梁希松斩钉截铁,似乎生怕老梁赖账,老梁还是沉默不答,不过一杯酒已经下去大半了。
"我说得没错吧?"
"小欣呢?"老梁突然问道。
这个问题吓得梁希松打了个寒噤,"在家呀!你怎么问起她?"
"没什么。随便问问。"
"她那天还念叨说有空让你回家吃顿饭,说你自己在那里挺让人挂心的!"气氛有所缓和,梁希松也端起酒杯喝了口。
"我说你小子,你可要好好对她,她可是个好媳妇!"老梁似乎有些微醉。
没想到这句关心的话立刻使梁希松警觉起来,"我对她是好是坏你是知道的,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
"你话里有话,一定有什么事。"梁希松的语气又坚决起来。
"我说没事就没事!"老梁突然大叫起来,对侄子这么大声叫嚷老梁有生以来还是头一次,他只感到内心在隐隐作痛。
"你一定知道什么。"梁希松不依不饶。
一时间老梁老泪纵横,他一把挣脱侄子的双手,费了好大劲扔下一句话:"好好对待小欣,我还指望着你们给我养老呢!"说完,转身出了包间。
四、小欣死了
"有人跳楼了!"一声声嘶力竭的呼喊划破了城市的夜空。
这是这座城市极不寻常的一个夜晚,夜深得要渗出水来,没有月光,就连霓虹灯也熄灭得特别早,让人感到不安,结果这一声凄厉的呼喊证实了每一个寂寥的守夜人的猜测,有时候,可能这个世界的心都是相通的。
紧接着一声刺耳的急救车的鸣叫声再一次将这种凄惨的气氛渲染到极致,整个城市开始骚动起来。
市中心医院。
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的女子被抬下救护车,动作迅速的医护人员各司其职,竭尽全力地挽留这个即将逝去的生命,大约两个小时过后,院方无奈地宣告抢救失败!
这个自杀女子的死首先在医院里引起了巨大的轰动,按道理来讲,一个生命的猝然消失在医院里是司空见惯的,算不得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这个女子是医院副院长梁希松的妻子!
"梁副院长的妻子跳楼自杀了!"似一个炸雷炸开了医院刚刚平静下来的夜晚,有人惊慌失措,有人掩面而泣,为死者,也为朝夕相处的同事、上司!看来,身为领导的梁希松在医院里的威信还是极高的。
正在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向四周扩散时,梁副院长赶到了,他是带着惊恐,带着伤心yù绝来的,他拨开众人,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忘qíng地跪倒在心爱的人的尸体旁,泪水如注地发泄着自己的哀伤,场面可谓凄凄惨惨戚戚!
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
尽管周围悲哭声一片,但死者依然执著地紧闭着双眼,看不出丝毫对死的恐惧和对这个世界的留恋,平静得无法再平静。
尸体被送往病房楼地下室的停尸房,梁副院长被人尽力地拉走了,他不言不语无声无息地紧闭着双眼,被动地接受着外力的拉扯,默默地忍受着与心爱的人yīn阳两隔所带来的巨大痛苦。
"吱呀"一声,停尸房的门开了,老梁正在打盹,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使他心力jiāo瘁,这听起来刺耳的声音对他来讲再熟悉不过了,他懒懒地睁开眼:"怎么,又打发了一个?"
出乎意料,对方没有回音,老梁颇感意外,将眼睛完全睁开:"怎么了?小伙子,不太对劲呀!"
老梁接过运尸车摆正,程序式地问道:"男的女的?怎么死的?"
经过一阵沉默,其中一个带着哭腔回答道:"是梁副院长的妻子!"
老梁的身体摇摇yù坠,两人慌忙上前扶住,不住地叫:"梁伯,梁伯……"
老梁喘着粗气,冲两人摆摆手:"你们走吧,我一个人静一会儿!"两人听话地将尸体放下,然后拉着运尸车离开了。
停尸房在病房楼的地下室,隔绝了阳光也隔绝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所以老梁对之前外面的一片混乱一无所知,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无qíng地将老梁击倒了,他默默地蹲在地上,静静地经历着整个心慢慢碎裂的过程。
"何小欣,贤惠、孝顺的侄媳妇何小欣,就这么……死了?"老梁就这么来回念叨着,最终他还是忍不住起身走到尸体前面,颤抖着双手掀开那层白布,果然露出了侄媳妇那张熟悉的但此刻毫无生机的脸,老梁仔细地端详着,仿佛要读出侄媳妇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的哀怨,但他错了,她的表qíng很平静,或者说很宁静,是那种波澜不惊、纷繁不扰的宁静。
"哈哈哈!"
老梁突然大笑起来,那笑声让人毛骨悚然,似乎整个停尸房、整个地下室、整个医院甚至于整座城市都在他肆无忌惮的笑声中战栗着,抖动着……
那天夜里,这个笑声持续了很久,并且穿透力逐渐加qiáng,它穿过停尸房、穿过地下室、穿过整座医院甚至于穿过每一位听者的身体,每个人都听得毛骨悚然,大家面面相觑,失去了相互谈论的胆量和勇气,甚至有人决定天亮以后立刻转院。
"停尸房的老梁疯了!"
五、老梁也死了
"报警!"有人给梁希松提议。
"不!"梁希松断然拒绝,"我不想有人打搅她,让她走得不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