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号门诊楼
回到宿舍以后,我拨通了梁希松的电话。
"喂?"电话里传来梁希松惊讶异常的口气,"这几天我正纳闷呢,你怎么也不与我联系?"
"你还不是一样?"
"是呀,不好意思!这段时间我们又接手了一个新课题,我负责的,忙死了!"
"是吗?"我用一种与他截然相反的语气反问道。
他却对我的心qíng状态了如指掌:"怎么,还很郁闷哪?有进展吗?"
我郁闷地道:"没,你呢?"
"也没有呀,只是这段时间工作忙,注意力有所转移!"
我相信他的解释,继续道:"今晚有空吗?我们吃顿饭吧!"
"有呀?我正想约你呢,怎么,你打算请客呀?"看来他的心qíng还算不错。
吃饭的地点是他定的,在城市的闹市区,不是上次那个偏僻的但气氛安静祥和的"博雅居"。酒店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我们选了一个靠街的落地窗前的位子,很便于透视城市的夜景、人行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以及人群当中表qíng各异的脸。
坐定以后,我的第一句话就是:"毫无进展?"
他笑道:"好像这句话应该由我问你吧?我可是一直在实验室呆着呢!"
我茫然地摇摇头,道:"收获不大!"
"那就是有了?"他好奇地盯着我。
"我见到小溪了!"我故意装作语气平淡,观察他的反应。
"是吗?"他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那你应该高兴才对呀?"
我实在无法忍受他这种欢快轻松的语气了,一针见血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我感觉你的语气不对,就好像小溪的出现与你无关。"
他微微一愣,旋即笑了:"你多虑了,我只是觉得小溪对你这么重要,找到她,你应该高兴才对,你现在的表现不太合逻辑,我心中的疑问还没解开呢!怎么,她又走了?"
我思索再三,决定对他还是隐瞒一些信息:"我只是看到了一个穿白衣服女子,我感觉像小溪!不过,我没抓住她!"
"是这样呀?"他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怎么,你没感觉你看花了眼?不会是那个'魅影'吧?"
"不会的!那个'魅影'没有手脚,而我所看到的是一个四肢健全的人!"
"是个女人?"
"是的!"
"也就是说,在医院里,除了那个'魅影',还有一个白衣女子?"他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是的!"
他继续沉思。
"你有什么意见?"他疑虑重重的表qíng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
"没有!"他茫然地摇摇头。
片刻之后,他突然问了一个在此刻显得莫名其妙的问题:"你现在还坚持你的'无神论'观点吗?"
"我得看事实说话!"
"这么说你已经放弃了?"他的沉思让我不明所以。
我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làng费时间,于是快刀斩乱麻:"说不准!"
其实这句话"斩"的还是不够彻底,只在语气上果断了些,意思上却让人感觉意犹未尽、意味深长。
梁希松似乎也感觉这个问题无聊,转移了话题:"其实,这几天我也见过小溪!"
我差点将嘴里的饭菜喷出来,瞪大了眼睛望着他:"在哪里?什么时候?"
"在我家门口。"他顿了顿,接着道,"那天晚上我下班回来得很晚,当我开门的时候,借着月色我发现远处站着一个人,就像你说的那样,是一个女子,穿着一身白衣!"
"你确定是小溪?"
"不是确定,是感觉!"他纠正我的错误。
"然后呢?"
"然后我叫她的名字,一眨眼的工夫,她就消失了!"
"你去追了吗?"
"嗯!但没有追上!"
"你确定是小溪?"我忍不住将刚才的问题重新脱口而出。
"是感觉!"他重申自己的立场。
我默默地夹着饭菜,感觉突然间胃口极差。
"你说她会去哪儿呢?"沉默半天,我重新提出一个新问题。
"说不准,她应该有地方住的。"憋了半天,他说出一句废话。
很奇怪,与梁希松谈话之后我得出一个与田岭一样的结论,那就是一无所获。
四十一、雨夜重现
某天,舍友哥们突然宣布在这个月里的某一个huáng道吉日结婚,这在局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这倒不是因为结婚者有怎样值得轰动的地方,而是因为在我们这个平均年龄已达不惑的规划局里,这样的喜事着实不多见。
自从舍友哥们宣布了结婚决定之后,科长这几天总是chūn风拂面、面色红晕,我们都怀疑他把自己当年大喜的感觉给翻了出来,想借此重温一下。
一天,老K望着科长的背影,深有感触地感叹:"唉!也是一个寂寞中人哪!"
他的这句话似乎寓意深刻,我听后却不禁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因为我又想到了失踪很久的何小溪!
那天下午下班时,科长愉快地宣布:"放假两天,一起庆祝!"
大家都很兴奋,我却反应平淡,老K扳着我的肩善解人意地问:"怎么,小苏,有种失落感?"
我低头不语。
大家知趣地散开了,满眼的"同qíng弱者"!
婚礼那天在众人狂欢到极点时,我避开众人的视线偷偷地退了出来,等走到宾馆门口时我才发现外面大雨滂沱,按道理讲秋天的雨应该不是很大的,但那天整座城市仿佛被浸透了。
回到宿舍,倒在chuáng上。震耳yù聋的吵闹声远去了,四周一片宁静,但我内心深处却开始波涛翻滚起来。我想到了与小溪在一起的日子,想到了与她最近的一次"亲密接触",一股痛彻心扉的伤感涌上心头。我为小溪的不辞而别而痛苦,也为她的拒绝和冷淡而痛苦!
把室内的灯关上,将自己置身于无尽的黑暗里,只留下窗户外面淅沥的雨声和偶尔chuī进来的夹杂着湿气的凉风。记得小溪就曾不止一次地说过,她最喜欢这种纯净得没有一丝光线的夜,最好没有月亮、没有星星,没有任何一丝光线来打破这种纯净。我和她曾经无数次依偎在一起看夜色,小溪常常会伤感地说:"这就是我的命运,在这个世界上我想要的许多东西都得不到,包括我的亲人给予我的爱!"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把她搂得更紧,安慰她:"这个世界并不一定像你想象的那么悲观,失去了父母你还有你姐姐,你还有我,还有许多关心你的亲戚朋友!"
每当她听到我这些"教条式"的安慰后,便会报之一笑,然后心qíng好起来。这就是我所爱的何小溪,一个多愁善感却又单纯简单的女孩!
但事qíng并不总是这样按部就班、水到渠成地发展着,我们的最后一次也就是最致命的那一次jiāo谈完全脱离了轨道。她竟然毫无顾忌地说她姐姐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她的姐姐抢走了这个世界上最出色的男人,我bào跳如雷,她惊恐万状,于是我们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