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幅油画
前不久,他在公jiāo车上发现一名小偷,掏了别人的口袋,他奋不顾身下车追赶,一口气追出百余米,将小偷连人带赃物擒获,为此获得了“见义勇为好市民”的荣誉证书。
此君对沪浙小厨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更改,重新装潢,变成了日式烧烤屋,把餐厅原来的装饰物统统清除,还给了许太太。
到底是日本回来的,财大气粗。
许国光的葬礼后,杜咬凤还是第一次踏进这个家。今天是许太太请她去的,家里除了许太太和她儿子,还有那位金华的同学、卖地板的马老板。
两个女人彼此客套了一番,无非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务必节哀,保重身体,美好生活还在前头之类,许太太则说了一通吾先生在世时,承蒙您的提携与关照,万分感激,他若在天有灵,定会保佑您的云云。末了,许太太说:您是否给国光送过一幅油画,是从拍卖行买来的,挂在餐厅包房里,现在餐厅转让了,画我拿了回来,物归原主。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墙角处,搁着一幅被牛皮纸、塑料纸包裹得好好的画,装了四个硬角,上面盖着S美术馆的专用章,还有051的编号。
一小时后,这幅画就到了杜咬凤的家中。
短短一周,它从S美术馆的二楼C展区、陈馆长的书房、沪浙小厨的包间,几经辗转,终于在第四个新家里落了脚。
回来的路上,杜咬凤就在思考,该把这幅画挂在哪儿?照理说挂在客厅比较合适,但是客厅里挂着一块壁毯,是丈夫从新疆扛回来的,纯羊毛全手工,是他生前的最爱。前思后想,杜咬凤决定把画挂在楼上的卫生间。
洁具是清一色的骨白,墙上的瓷砖是一种少有的暗白色,带细碎花纹,地砖是浅绿色。杜咬凤讨厌卫生间光线暗,她需要明亮,而且杜咬凤有洁癖,用了白色,稍微一丁点儿的脏,哪怕一只苍蝇落在瓷砖上也能看得清清楚楚。于是女儿就批评她:不象卫生间,象停尸房。
这幅画呈现出一种浅蓝色的基调,缓解了周围的苍白,卫生间很大,丈夫讨厌狭小的卫生间,装修时足足扩大了一倍,装了半圆形按摩浴缸,由于工作繁忙,母女俩洗澡都在楼下卫生间的淋浴房里,这个大浴缸基本没用过。这样也好,《窗台上的Zoe》挂在这里,就不用担心cháo湿了。
杜咬凤自己动手在瓷砖上钻dòng,由于有画框,担心吃不住重量,所以装了两个钩子,然后把画挂在西面墙上,正好对着浴缸。
“妈咪,这么大一幅油画怎么挂在卫生间,不怕人家说你没品位?象bào发户。”
诺诺啃着蛇果,口齿不清地数落杜咬凤。
“你懂什么?这里空dàngdàng的,挂小的反而显得小家子气,四千多块的画挂在哪儿不是一样?”
杜咬凤轻描淡写地回答,区区四千多元一幅油画,在收藏家眼里算不了什么。
“这幅画叫什么名字?”
“左下角写着呢,自己看。”
“《窗台上的Zoe》……名字好怪喔。”
诺诺的视线沿着画布边沿走了一遍,又问,“谁画的?”
“无名大作,画家忘了署名。”
“怎么会有这种事?”诺诺对着画研究了半天,发出与先前几个人同样的疑问,“妈咪,这个人为什么要戴口罩?”
“哎呀!你的问题可真多,妈咪怎么会知道,你应该去问画家本人。”
顿了顿,杜咬凤开始盘问女儿:“你最近好象对绘画产生兴趣了?”
诺诺有点莫名其妙。
“你不在家的时候,我接到一个电话,对方是个男的,姓朴,我问他是哪儿的,他说他是绘画班的老师,通知你明天晚上八点钟去上课。”
诺诺的脸颊微微一红,糟糕,怎么会把电话打到家里来?我明明只留给他手机号码呀。
为了省钱,诺诺在手机上设置了来电转移,把打手机的电话转移到家里的座机上,一定是外出时忘了取消,真是个意外。
在大陆,手机接听来电与呼出是一样收费的,手机单向收费虽然喊了好几年,仍然只闻楼梯响,不见人下来。这也难怪,那些制订政策的人,他们的手机不管接听、呼出还是漫游,都是免费的,有公家报销呢。
“是啊,我在学绘画……”诺诺搪塞着,回了自己的房间。
“要是你的画画水平能到这幅《窗台上的Zoe》,就不用做计时工了,做职业画家,妈咪做你的经纪人!”
杜咬凤朝女儿的背影嚷着,心里却在嘀咕,gān吗不学广告绘画?公司里有一个跳槽过来的,薪水比我还高。
7
出事了,出大事了。
阿壶被三文海扁了一顿。
事qíng的起因在阿壶,他几次来星巴克找诺诺,显然是想追她,诺诺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自己已经有男友了,叫三文。
阿壶坐在隔壁的真锅咖啡馆里,等诺诺下班,看见三文骑着摩托车来接诺诺。
阿壶不知道哪儿来的一股倔劲,决定跟三文竞争。
正是靠着这股倔劲,阿壶才有资格跟TOTO、美标、科勒这些世界级卫浴生产商坐在一起,谈论“女xing立式小便器”的专利转让事宜。
下面一组数据,可以简单说明两人的实力对比:论身材,三文体重70公斤,身高180公分,能做男模特,阿壶正好相反,体重80公斤,身高170公分,象一把茶壶。
论月薪,三文有八千元,在上海属于中等偏上水准,阿壶的收入很不稳定,如果“女xing立式小便器”能在全世界的公共洗手间推广应用,阿壶一定能成为大富翁,但目前,阿壶还要靠父母的接济。
这天,三文休息,在家里玩电脑游戏。
“滴嘟……滴嘟……”可视对讲机的蜂鸣器响了。
汪汪汪!趴在地毯上睡觉的英国猎犬“比夫”一下直起半个身体,警觉地叫起来。
这就是养猎犬的好处。每次有人在楼下按门铃,或是上楼后敲门,比夫都会异常警觉,吠叫不止,六个月大的比夫用前爪一搭,可以舔到三文的下巴,据说这种猎犬能长到40公斤,有了它,家庭安全绝对有保障。
三文走到门厅,拿起话筒,液晶屏幕上出现一张陌生面孔。
“你找谁?”
三文不认识他,以为是搞推销的。
“你是三文吧?”
阿壶站在公寓大楼的电子监控门外,对着通话器。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三文又问了一遍,言下之意,你不说,我就不开门。
“我是诺诺的朋友,叫阿壶,我知道你是诺诺的男朋友,所以来找你,我们能谈谈吗?”
“谈谈”这个词的范围太广了,谈生意、谈恋爱、谈政治,都在其列。
三文隐约感觉到,“谈谈”的内容是有关诺诺的。
三文没有让他上楼,自己下来,在小区花园里,建有一座古罗马雕塑的喷水池边,开始了两个男人的“谈谈”,结果竟变成一场全武行,两个人扭作一团,从池畔滚进了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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