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幅油画
怎么搞的?这把枪我定期保养,前几天还试she过,不可能卡壳呀。
浦宏鸣有点沉不住气了,摆弄这把枪,试图解决故障。铁栅栏后的Zoe,竟然微笑了,露出一口牙齿,牙医的牙齿是绝对可以信赖的,那么整齐、惨白,在审讯室白炽灯的照she下,隐隐泛着一丝微光。
这是嘲笑。
浦宏鸣气急败坏地把手枪往地上一摔,啪的一下,手枪掉在地上,反弹了起来,在弹起来的过程中,枪自动翻转了七百二十度,枪口对准了浦宏鸣——
砰!
它居然she击了,子弹穿透了浦宏鸣的右膝盖,把他的膝关节打得粉碎,与此同时,一枚弹壳跳了出来。
浦宏鸣右腿一软,跪倒在地。
他怔怔地望着那把枪,那把朝夕相处的武器,每天把它佩戴在身上,枪身上有着跟自己相同的体温,现在,它躺在离自己差不多一米远的地方,黑dòngdòng的枪口仍然对着自己。
为什么……
砰!枪给予主人的回答是第二颗子弹,防护头盔的透明面罩被击得粉碎,子弹穿透浦宏鸣的头颅,把颅骨打爆了。
浦宏鸣趴在地上,透过鲜血模糊的视线,就见Zoe转身跨进画框,画中景物瞬间恢复到原来的状态,Zoe坐在窗台上,凝视着画框外的世界,目光深邃。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鬼,现在我信了。
我这样算不算因公牺牲?
巡警队的老伍,被歹徒捅了七刀,其中一刀刺中心脏,分局给了六万元抚恤金,市局给了四万元,保险公司赔付了二十二万,加在一起,拿了三十多万。
不知道局里对我是怎么安排的。
只要不低于二十万,就够付银行的房贷了。
我死后,老婆会不会改嫁?
她那位老同学,在招商银行做的,三年前离了婚,这家伙看我老婆的眼神有点溜,我死后,他一定会来追我老婆,只要他够韧xing,不出半年,我老婆就会嫁给他的。
最不放心的就是女儿,成绩那么差,三门主课成绩加起来两百分都不到,崇拜孙燕姿,偷偷攒钱打算去韩国整容,以为老爸不知道?哼!总有一群男生象苍蝇一样叮在她身边轰不散,没有老爸的保护,估计不到十六岁就要失身了。
如果哪个小子夺走了她的贞cao又想辜负她,我一定变成厉鬼,去找他算帐!
唉,烦死了。
死了就不烦了。
不如死了算了……
浦宏鸣临死前,尚未停工的大脑皮层闪过一堆乱七八糟的杂念。
五分钟后,小宋回到审讯室,手里拿着一盒七星牌香烟。
在好德便利店里,买完香烟,小宋又跟营业员聊了几句,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羁绊着他的腿,他甚至不想回去了。
审讯室里死一样的肃寂,空气里弥漫着血腥的味道,浦宏鸣横尸在地,满脸血污,手枪掉在一边,地上有两枚弹壳,头盔面罩的碎片散落在周围,雪白的墙面被脑浆和血迹溅得斑斑点点,如此的惨状,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透过铁栅栏,内半间却是另外一副景象,安静,祥和,画摆在椅子上,没有挪动的痕迹。
“万一我有什么意外,你一定要将这幅画毁掉。”
小宋的耳畔回响着浦宏鸣生前对他讲的最后一句话。
“毁掉它,毁掉它……”他仿佛听见浦宏鸣趴在血泊中呻吟。
小宋抄起一根警棍,警棍是橡皮包钢的,用它抽打画,别说是画布,哪怕是一层牛皮,也能打得稀巴烂,然后用打火机点燃画的碎片,付之一炬。
他找出钥匙,来到铁栅栏前,想打开这道门,钥匙cha进钥匙孔,不管顺时针还是逆时针,始终无法转动。怎么搞的?他一着急,手一用力,叭嗒一声,钥匙竟然拧断了,剩下的半截留在钥匙孔里。
妈的!见鬼!小宋气急败坏,朝铁栅栏狠狠踢了一脚,发出空的一声。
脚下的地面,在微微的颤动。
我的脚力有这么大?
小宋有点诧异,低下头去看,地上有铁栅栏投下的影子,这排影子在颤动。
不会是地震吧?
当他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整座铁栅栏朝外坍塌下来,排山倒海之势,根本无处躲藏。“哗啦!”一声巨响,坍塌的铁栅栏覆盖了半个房间,小宋被压在下面,象一条闷在锅里的鱼,无助地挣扎,从躯体到内脏,都被挤压得变形,肺部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噗!一口鲜血喷出来,染红了铁栅栏上的一段空隙。
12
“杜女士,这幅画是您的吧?现在物归原主。”
装在保护封套里、编号051的油画,完好无损地搁在茶几脚边,母女俩和阿壶坐在客厅沙发上,望着这幅“浴火重生”的画,不知所云。
“我姓林,是浦宏鸣的同事,非常不幸,浦探员死于枪械走火,他的助手小宋,由于一扇年久失修的铁栅栏突然坍塌把他压在下面,不治身亡。
“这是个悲剧。当然,这跟您没有任何关系。”
林探员走后,足足十多分钟,客厅里鸦雀无声。
趴在沙发后的比夫,忽然直起身来,盯住门口,汪汪汪一通叫。狗吠声刚停歇,门铃声就响起。
杜咬凤去开门,门外的台阶上站着一个人,戴着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彬彬有礼。
杜咬凤不认识,就问:“您找谁?”
对方不慌不忙地掏出名片:“鄙姓陈,陈子期,S美术馆的前任馆长。”
当时,陈馆长在书房里目睹了画的变化,并收到短信之后,整整三个小时,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思考该如何应对,是把它当成一句玩笑、一个jīng心伪装的恶作剧,还是认真对待。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前者有生命之虞,后者可能使自己身败名裂。
蓦然,他想起今年chūn节去豫园城隍庙烧香的时候,一位算命者对他说的话:“这位先生,请恕我冒昧,今年你怕有大难临头,想避开的话必须作出一些牺牲,放弃一些东西。”
想到这里,陈馆长豁然开朗,他决定了。放弃什么?无非是名利这些身外之物。
同样是脱光,也有不同的脱法,他是S美术馆的馆长,艺术圈内颇有声望的专家,德高望重的学者,可不能象一个行为艺术家那样胡来,他不是毕加索,不是李敖,他们在大庭广众脱光,会引来满堂喝彩,说不定还能捞一笔全球转播费呢。
思前想后,陈馆长想到了装疯。在所有的脱光里,这是安全系数最大的,或者说,是最不会招徕非议的,相反会有很多的同qíng。
“天哪,陈馆长他真的疯了吗?”
“如果不疯,怎么会做出这种事qíng?”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昨天还是好好的。”
“陈馆长真是可怜,一定是工作压力太大了,我们当初真该为他多做一些事qíng,帮他分忧才对呀。”
但是出乎他的意料,从luǒ奔那一刻起,幸灾乐祸的人远远超过同qíng者。师生恋、绿帽子、同xing恋、露yín癖,甚至骂他是GAY,各种谣言铺天盖地,几乎从每一张嘴里都能说出一套崭新的版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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